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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温宴林是苏心玥高一的时候。
彼时,她刚结束悠哉悠哉的暑假生活,怀着又憧憬又抗拒的心情迎来开学。家里表姐林眉常常恐吓她高中是怎样的一个灾难地狱场,只要进去了,三年以后必得脱层皮,所以衷心劝告她好好保重,能像个人回来就像个人回来。
对此,苏心玥是很难不信的。
因为她亲眼见证了林眉表姐的高中三年是如何从一个阳光明媚女孩儿变成现在的神神叨叨眼镜girl。
所以苏心玥一直知道只要上了高中她就完蛋了,美好生活即将泡汤,地狱模式即将开启。
但即使如此,她也还是会盼望着高中来临,不为别的,只是好奇,好奇崭新的世界是怎样的游乐场,大家会在里面如何生存相处,三年日夜挑灯是为了怎样的理想前程,未来可以执剑论天下吗,她会不会成为一个站在金字塔尖闪闪发光的人。
这些,让她好奇,兴奋,憧憬,期待。
所以,在各种复杂的情绪夜以继日地交织着苏心玥心的时候,她终于迎来了开学。
那天,她穿了白色的衬衫连衣裙准备去报道。
头发扎成马尾,手上戴了手链。
准备就绪,刚走出房门,一抬头碰上了正在吃油条的苏启林眼睛,两人视线一对上,后者乐着说:“妹妹,白色显黑知不知道?你暑假去外面蹦了两个月,现在顶着小麦色的脸还敢穿白色?换了去!”
苏心玥气的想砸他。
她龇牙咧嘴的凶他:“我爱穿什么穿什么,要你管?”
“不换我跟爸告状了啊,你这么小穿的那么花枝招展的干什么,去换条裤子去。”
“就不。”
苏心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一边吃油条一边喝豆浆,头仰的可高了:“爸才不会听你的呢,还有你别老是管我行吗?我就今天穿穿,明天就穿校服了,仅剩的穿衣自由你就别叨叨了好吗?!”
苏启林拿她没办法,只好伸出大手在她脑袋上乱蹂了一把,揉的乱乱的了,他才舒心了。
他这个妹妹啊,心眼不坏,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心眼,就是脾气被家里人惯的有些自我了。苏家父母这一辈人里,只有林眉和苏心玥两个姑娘,她又是最小的,小时候因苏家父母工作的原因,谁都带过她一阵,都宠她,要什么都给,关键这人从小就特会看大家眼色,把长辈哄的服服帖帖的,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也因此,渐渐长大一点后,这人是越来越有恃无恐。
苏启林倒也愿意宠她,只是始终担心她这样的性格在外面怕是会吃亏。
“现在的法制栏目你看不看,多少女孩子被色狼盯上就是因为穿的太露,你才多大,又没自我保护意识,万一碰到危险怎么办?”
“打110,我有手机。”
“苏心玥!”
“干什么?”
“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任性了?”
“我没有,我就认真回答你问题,你那么凶干什么。”苏心玥有时候也怕他,所以此刻语气软了下去,说,“而且这跟任不任性有什么关系啊,我就今天穿一天,穿完以后就开始穿校服了,绝对没有任何危险,你别紧张了。”
“……”
她一撒娇苏启林又开始心软,他咬了口油条,闷闷地许了:“只今天一次,下不为例。”
“知道知道,啰嗦死了。”
“……”
典型的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
……
苏心玥今天非得穿裙子也是有原因的,她和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女生一样,注重仪式感,喜欢浪漫的纪念和渲染。今天几乎所有人都穿的很好看,为的就是庆祝开学第一天和纪念能穿自己衣服的最后一天。
这种伟大的日子花点心思不算什么。
只是她万万低估了女生的美丽。
到学校转了一圈后,她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不论年级,就看她们班,优质美女如云,她进到班上的时候,被好几个漂亮女生吸住了目光,同样都是清清淡淡的小白裙,对方穿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不上哪儿好看,但哪儿都好看。
更别说其中穿搭别出心裁的女生了。
苏心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和贴近小麦色的皮肤,顿感人生苦闷,如遭雷雨天。
不过苏心玥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掏出小镜子拨弄完自己的刘海后,心思就被转移了,又觉得无聊,把镜子收进了抽屉,侧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四四方方的玻璃窗外面是走廊,走廊外面是万里无云的天,有一些被房子棱角遮挡,有一些曝在眼前。
她看的入迷,几分钟后,困意袭来。
就在准备和周公见面的那一瞬间,有人叫醒了她。
走廊上,有人扣了扣玻璃窗,通过开了一扇的窗令声音传进来:“同学,麻烦叫下你们班徐宁去办公室,校长找她说画画比赛的事。”
那个人是温宴林。
那个画面不太清晰,因为当时她脑子犯困,却迷迷糊糊记得那个人的身影很挺直,像一棵树一样,声音也像树一样,沉沉的,低低的,像不愿惊了别人好梦一样。
她回头,和后桌的人说:“你好同学,谁是徐宁,让她去办公室,校长找她说画画的事,谢谢了。”
苏心玥说完就转回头趴在桌上补觉了,也没再看外面的人一眼。
温宴林其实话是对这个女生后桌的人说的,因为对方刚刚托腮望着窗外时,脑袋一直小鸡啄米,眼睛也半闭着,谁知道他刚讲完话,对方就自动接过了话茬儿,特意交代完后桌以后彻底睡死了过去。
他就因此多看了对方两眼。
那时候,温宴林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儿会在以后的岁月里和他的命运神奇地缠在一起,也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只是多看了两眼,像在人群中看见了有意思的事情会多留心一点一样,看见了留心了,过两天就忘记了,只是不一样的是,这个女孩儿却没有像那些有意思的事情一样,消失在时间的滚滚长河中,而是慢慢地渗入了他的世界。
…
…
苏心玥再次醒来是被人撞醒的,有人戳她左胳膊,用力不小,她吃痛,就醒了,侧头看去,看见旁边的座位坐了一人,对方咧着嘴笑的吊儿郎当:“你挡我放书的位置了知道吗?”
“?”
“桌面一人一半,你头发都扫我胳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