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满脑子都是单句循环播放，她刚要把两人关在外面，一直不发话的舒颜倒是出声了。
“不瞒你们说，我确实和孩子有些瓜葛。”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鬼婴的脖子慢悠悠地转过去，仔细打量舒颜的侧脸。
周温石动作一顿，语气也犀利不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干这行的最忌讳别人质疑，尤其是他这种有点名声的。如果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免不得要被人说道。
自己上门和林怀安对峙，现在反倒落了下风，也难怪周温石会是这样的表情。
“你堕过胎？”林怀安将盘踞在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不禁捂住嘴，“抱歉，这话有些冒犯。”
舒颜摇头，枯瘦的面容更加落魄，五官松懈起来，“没关系，你说的是实话。”
林怀安听到这句话，恨不得咬舌自尽。
刚刚就不应该出声装机灵鬼，万一被人讹上可就甩不掉了。
周温石表情严肃，将手从腰间别到背后，“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怀了那个渣男的孩子，分手后打掉，可能也不想负责任吧……”
舒颜自嘲地勾起唇角，这让林怀安不禁心疼起眼前这个女孩，“所以你怀疑是前男友下咒，让那个孩子——”
说完这话，林怀安又瞄一眼鬼婴，不吱声了，恨不得再给自己来一巴掌。
她这替人担心的活菩萨病又犯了。
舒颜没说话，算是默认。至于周温石，他心中埋怨她没有在找自己的时候把事情交代清楚，但既然收别人的钱，也要给人看看自己的实力。
“舒小姐莫怕，本人斩妖除魔多年，定会还你一个安稳。”周温石抱拳，话语间给人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士的感觉。
林怀安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开始碎碎念。
啧啧啧，这个周温石的flag立得太明显，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不像其他人能够平心和气对待舒颜，林怀安能够看到她肩膀上的鬼婴，每一次抬头看舒颜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呃，既然两位都商量好了，那我就关门了？”林怀安挑挑眉，一只手已经搭在铁门把手上，只待两人答应，立马关门说句江湖不再见。
谁知周温石直接堵住她盘算好的路，“林小姐，你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和我们一起？”
接触到道士饶有兴趣的眼神，林怀安心里痒痒的，那种尴尬到无地自容的酥麻感从脊柱攀上脖子，化为阵阵凉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原来我的厉害终于要暴露了吗？
就在她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周温石早已察觉出她的抗拒，冷笑一声，“莫非林小姐那些都是瞎说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
“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会败坏我们捉妖这一行当。”
“骗钱可是要吃牢饭的。”
说完，周温石还鄙夷地翕动鼻翼，一双冒着贼光的眼睛环视林怀安的住所，不动声色地摸自己脖颈间的玉佛。
轻蔑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们这一行，确实都看不起像林怀安这种只会招摇撞骗的人，不过看到她落魄成这样，周温石心里反而放心了。
阴沟里的老鼠就是老鼠，怎么也上不了台面。
林怀安本就是佛系的人，被人这样说教丝毫没有任何愧疚，只是在听到“吃牢饭”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
周温石自始至终都在观察她的脸色，见林怀安有反应，满意点头，“但想来林小姐应当也不是那番人，你说是吧？”
林怀安被辩驳得无话可说，听这人的意思，要是今天她不答应，这家伙要给自己就地伏法？
可她本来就在天桥底下算命，没有向街道办申请，要是有心人举报，自己的饭碗也不保。
她才正值青春年少，可不能就这么栽了。
“谁说我是骗子，别满口胡说！”林怀安见不得周温石用文邹邹的话来教育她，假装自己被他给激怒，连忙又补一句，“舒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提。”
说完还拍了拍胸脯，一脸正义。
反正这个道士有两把刷子，万一出什么事，那他出来挡刀就好。
“有那位先生的联系方式吗？”林怀安话刚刚说完，被周温石打断。
“现在先去光禄寺找大师给你驱邪，我去找下咒之人解咒，”周温石皮笑肉不笑，转头对林怀安说：“林小姐陪着舒小姐，这事应该不难办吧？”
男人眼睛眯起来，显得极其猥琐，带着几分不屑。
瞧不起谁呢！
林怀安忍着恶气无处发泄，这种事情只要不出岔子，她还巴不得挑轻活来干，只是被人看扁的滋味并不好受。
“那就有劳周大师了。”后面“大师”两字她咬得极重，对方轻嗤一声，从口袋里拿出类似罗盘的东西，时间搓磨上面的刻痕，只剩光滑的指针来回转动。
等到周温石走后，林怀安不情不愿地瞪一眼他的背影，随后苦大仇深地对舒颜说：“舒小姐，我先去收拾收拾，随后将你送到光禄寺。”
她直接将人放到门口，心中的天平在“完了完了”和“保住饭碗”之间来回晃动。
进屋后发现没有东西可收拾，林怀安只看到发财背对着她，专心致志地浏览放在床头的书。
“呀，你个坏东西，”林怀安把发财抱到地上，白色的床单泛着深色水渍，是刚刚还没擦干的水珠，全都浸没在布料里。
她瞧一眼脚下的小家伙，“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呆在家里，不准胡闹，听到没有！”
她戳了戳发财的脑门，虽然知道它听不懂，还是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发财亮晶晶的双眸没有一丝温度，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怀安才注意到它黄褐的眉毛紧拧，满脸写着不赞同。
？
现在怎么连狗都瞧不起她。
林怀安气急败坏，佯装恼怒地拍着发财的狗头，抬脚离开房间。
裤脚传来微弱的拉扯感，一低头，发现发财咬着她的衣服。见林怀安看过来，它又正经地坐在地上。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林怀安不去理，转身就走，又被拦下。
“想去？”
发财当然不会说话，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
她这次抱胸俯视它，在这样强的威压下，小狗低着脑袋，不情不愿抬起尾巴，摇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