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木点点头，“当然。”这丹方他炼了几十次了，肯定不会出错。
“师傅你以前练出来的都是下品丹吧？我从你给我的传承看到，这一炉丹最多有十八粒，我猜以前师傅你同样的药量最多的成丹数量应该是十粒左右。”
最多成丹量为七粒的邢木，闻言尴尬的干笑两声，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宋悦指着他的丹炉道：“药粉平铺应该是为了烧结，最考验的是炉火的控制。但师傅用的是炭火，且只会简单粗暴的分为文火和武火，哪怕能成功烧结，估计也是烧不匀，药粉烧不匀品质肯定差，所以我断定师傅炼出的是下品丹居多。
且你直接密封没有搅拌，贴壁的药粉肯定比其他的结得快，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等师傅停火了，要么贴壁那层烧过头中间层合适，要么贴壁那层合适中间层没结，还剩下两种可能是要么都没结要么都烧过头了，但这两种都是出废丹。所以师傅最大的成丹率应该按贴壁那层成功烧结来算，因为那层药粉多，所以我猜大概是十粒。”
宋悦没说的是，第一步药粉的烧结就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后续的步骤哪怕再完美，估计成丹率也高不起来。
宋茵啪啪啪鼓起掌来，满眼星星的看着宋悦。
“宝宝，你好厉害。”
宋悦对阿娘的夸奖非常受用，高兴得笑眯了眼。
邢木觉得她虽然说的很有道理，但他不认为这是他成丹少，丹质低的原因。
“不对，丹方就是这么写的，大家都是这么炼。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为什么别人能炼出上品丹，成丹数量也多？”
宋悦不赞同的摇头，“丹方这么写，但别人可不一定这么炼，不然炼丹师也就不会有手法与辅材搭配方面的讲究了。
这个玄文丹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最简单的方法是在药粉中加一小把的刀扁虎纹鱼的干鱼卵，它的鱼卵受热会在丹炉里膨胀跳动，这样不用解除密封也能解决搅拌的问题。
而且这种鱼卵不会和其他药粉反应，烧结后直接抠出来就可以了。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直接把火法炼丹换成水法炼丹也能达到目的，不过水法炼丹更复杂，对炼丹师的要求更高，所以还是选择辅材调整比较稳妥省事。”
宋悦虽然没有炼过玄文丹，但是一通百通，看多了面对类似的问题自然不难类推出解决办法。
邢木一向习惯于单打独斗，哪里知道其他炼丹师还有这么复杂的炼法，只能心虚的干笑了两声，直接手一挥，整座丹炉消失在他们面前。
“这个不好炼，我们换一种吧。”
总感觉继续炼这个玄元丹会被新收的弟子嘲笑，还是换一种吧。第一次做师傅，面子一定要保住，要在徒弟心里立起师傅权威的一面。
“我们重新来，这次换炼气丹吧。”
练气丹好啊，他入门就学的丹药，这辈子炼的最多的就是它，无论新徒弟遇到什么问题他都能回答。
重新安炉置鼎，预热加药，大火提炼，开炉换药，宋悦安安静静的听他讲解，一句话也没有插嘴问。
就在邢木以为这炉可以顺利结束之际。
“师傅！”
宋悦一声师傅让邢木的小心脏忍不住抖了抖。
邢木委屈的在内心深处咬着小手绢后悔哭嚎。
他不想要宋悦这样的徒弟，这个徒弟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一直以来，他想象的师徒画风都是：他在前面认真的传授炼丹之法，徒弟乖巧的在旁边跟学，一脸仰慕的看着他，不时的奉承一句：“师傅你真厉害！”
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这徒弟没有仰慕的看着他就算了，还一直挑他毛病。
另一个安静的徒弟倒是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十分的乖巧，还一脸仰慕，但对象错了呀，她仰慕的是宋悦，不是他这个师傅。
他怎么这么倒霉，收了这么两个徒弟。
“怎、怎么了？”邢木有些忐忑。
“师傅，你那个时候的药和我们现在的药有点不一样了。”
宋悦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棵茎平卧，多分枝，叶片深紫，叶脉明黄，开着白色小花的灵草。
“你看，我们现在用的黄脉草是这样的，叶子宽大花小。你刚刚幻化出来的是叶子小花大，和我手上的差别很大。
这种灵草之所以变化这么大，我记得是因为两千年前有位木系大能觉得老的黄脉草叶子太小，能入药的部分太少了，所以就花了很多年来改良成了现在这样。
老的黄脉草要十年以上的才能入药，这个只要五年就可以用了，而且一棵抵得上三棵，现在几乎所有门派的灵药园种的都是这种，你刚刚拿出的那种现在几乎找不到了。
既然材料都变了，那么材料所需的量自然也要做出相应改动才行。”
宋悦这个时候才想到，师傅给的丹方都是几千年前的，现在很多炼丹材料都有了变化，所以还真不能直接照着来炼，最好先了解好前后的药是否相同再说，不过好在传承中还有关于材料的部分，直接对照做调整就好了。
邢木觉得小心脏又中了一剑，感觉她在拐着弯儿说他的丹方落伍了。
他怎么能想得到，几千年后炼丹材料会有什么变化，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也怪他吗？
“师傅，你继续，接下来我们炼什么丹？”宋悦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催促他继续。
还好有师傅当面讲授，不然她要是真的按照脑海中的丹方来炼，还不知道要掉多少坑，走多少弯路。
邢木换了一个丹炉，小心翼翼道：“筑、筑基丹。”
宋悦眼中闪过期待，筑基丹可以卖好多钱的，这是目前她最渴望能炼出的丹药了。
邢木小心翼翼的开炉操作，每一步都很忐忑，生怕宋悦又来一句师傅。
“师傅！”宋悦皱着眉头打断他。
邢木欲哭无泪，又有哪里出问题了。
“我想问，这筑基丹中的主药三香骨，在炮制的时候能不能由水研改成加辅料炮制，虽然水研又快又细，可以增强与其它药物的联系，但三香骨的部分药效会有损耗。如果改成加入八瓣通天果一起炙烤，再石研会不会更好？”
在宋悦眼里，像三香骨这种贵重材料就应该榨干它的每一分药效，但凡浪费一分都是对它那价格的亵渎。
因为三香骨无法走批量生产的路线，所以只能从丹方上改进，走精用化路线。但凡产量跟得上用量，她何必如此抠抠搜搜。
邢木以为她又想挑他的问题，心里刚升起一点火气，但听她一问，居然是正经疑问，心中的火气噗嗤一声又熄灭了。
不过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的正经疑问他也答不出来。
呜呜呜~~他不是个好师傅，连徒弟的正经疑问都解答不了，真是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当初看别人都有徒弟，他眼一红脑一热，就想着也收一个，结果现在丢脸了。
“师傅，你怎么了？”
宋悦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这才发现他早已经神游天外了。
“哦，没事。你说的这个需要试过才知道，你以后有机会可以试一下。”
呼，还好他机灵，还会一两句万金油的推脱大法。
当初他跟父亲学剑时，父亲就是这么敷衍他的，现在他也这么对自己徒弟，真是罪孽啊。
不过总不能让他直接说不知道吧，这太丢脸了。
邢家都是剑修，邢木自然也是，而且据他的父亲说，他是他们家天赋最高的人。
但邢木自小对剑法的喜爱度一般，最想入的却是炼丹一道。
可惜丹药门的长老说他资质不行，不肯收他，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跟父亲修习剑道。
虽然他的身体习了剑道，可他的心还是属于炼丹一道的。
可惜他的父亲一直反对他炼丹，导致其他人都不敢教他，只能自己摸索。
飞升之前，他手中但凡有点余钱，全部都贡献在炼丹上了。
炼丹师不愧是最烧钱的行业，买个炼丹炉好几千块灵石，用不到几次就炸炉。
多年下来，后山整个山谷都是他扔的丹炉，层层叠叠，壮观得很。
还有那些丹方和材料，越少见他越喜欢，拼尽全力也要买下来。
所以这些年，堂堂一个大家族的嫡系长子，哪怕他勤勤恳恳的接委托挣报酬，过得也甚是拮据。
宋悦对他的回答有些遗憾。
她以为，师傅既然选择以筑基丹来作为例子教习，肯定是他自己炼过很多次，对筑基丹的炼法应该很熟悉，哪怕不能给出答案，也能提点两句。
因为凑够一份筑基丹的材料是很难的，花费的灵石也非常惊人。要是自己尝试，成功了还好，失败的话所有的材料都要打水漂了。
特别的三香骨，有钱都不知道去哪里买。除非她手上同时有两份材料，不然只有一份的话，估计她还是会按照传统的手法来炼制，至少能稳妥成丹。
所以她就存着点小心思，希望师傅能凭借他多年的炼丹经验，直接告诉她，她的想法是否靠谱，或者不靠谱的点在哪里。这样她就能省下一笔灵石。没想到还是要真金实银的自己尝试，果然在炼丹一道上，捷径不是这么好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