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天气渐渐转暖，春天的气息也越发浓郁。
程安难得周一做完了作业，一身轻松地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去上学。
“这不是梅梅家幺幺么，上学去了？”邻居家的老奶奶正拿着花洒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旁边一树白玉兰结满了花苞，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张开了。
程安听到了，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王奶奶早，”看到那一树玉兰，惊喜道：“我说哪里的花那么香，原来是您家的玉兰，养得真好！”
“可惜了哟，昨晚上起风了折了一支，掉了好多花苞！”王奶奶一脸惋惜，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笑眯眯地从旁边捡起几株将开未开的花枝给程安：“喜欢就拿几只去吧，送给老师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程安一脸无奈：“王奶奶，我是高中生！十七岁的高中生！”
“哎呀，管你什么生都是学生，快去快去，别迟到了！”
程安手里握着几株含苞待放的白玉兰上了车，又在众人目光中走进了校门。
看到他手上的白玉兰，不少人都捂着嘴笑。
程安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地自觉，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几株白玉兰，早上为了防止花被公交挤坏，他还特意打了个车来，以至于今天到学校的时间都早了不少。
他刚进校门，就看到走在前面的林蓦，抱着手中的玉兰花，大步奔跑过去。
“林蓦！”
林蓦回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在柔和的朝阳中，少年抱着一束花跑来，浅栗色的头发被光穿透，仿佛与日争辉。
他跑得很快，快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差点跟同样莽撞地从另一旁冲出来的同学撞个满怀。
林蓦变了脸色，上前把紧急转弯后还有些站不稳的人扶住。
“跑这么快做什么？”他语气不算好，刚才若是撞到一起，摔得绝对不轻。
“抱歉抱歉！”路人同学见自己差点撞到人，连忙道歉。
程安摆手表示没事，他俩谁也怪不着谁，稳下来后还有心情开玩笑道：“一大早地对我这么热情干什么？”
路人同学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站在一边的林蓦，着实吓了一跳，吞吞吐吐道：“是我没注意，抱歉抱歉。”他说完就要走。
“诶等等，”
路人同学被叫住，满脸忐忑地回头，犹豫道，“怎么了？”
程安从怀里抽出一支玉兰，骚包道，“送你一枝花给你赔罪，看你这么热情总不能没有点表示吧。”
路人同学满头问号地拿着一支白玉兰走了。
林蓦看了看他怀里的玉兰，这才松开他的手，语气淡淡道：“走了。”
程安左右看了看怀里的花，确认剩下的都没有损坏后才跟上林蓦，美滋滋道：“好看吗？”
“怎么，还要拿来送谁？”林蓦头也不回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程安委屈巴巴道，“我这可是专门为你带来的！”
林蓦余光里拿着一支蔫了的玉兰花的路人同学还没走远，这话他听了并没有觉得心情有多美妙。
“你看，剩下的都是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刚刚那支有点被撞坏了也送出去了，让他辣手摧花……”程安说着将手中的花举起来欣赏，满意道，“完美！”
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消散，林蓦眼里浮现一丝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的自夸进了教室。
“我先装点水给你养着，晚上再带回去！”
他看着对方提了打扫卫生用的小水桶，哼着歌去卫生间接水，不一会便听到热闹的打闹声从走廊上传来。
“走开走开，小心点，别碰坏了！”程安推开肖顺尧的猪蹄子，嫌弃道。
“干嘛？哪里偷来的？”肖顺尧刚上楼就看到这一捧白玉兰，看着那白里透紫的花瓣就想碰碰。
“什么偷来的，会不会说话，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专门送给林蓦的。”
“给林神啊，”肖顺尧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小声嘀咕道，“跟我当同桌倒没见你这么殷勤。”
程安压根没听到他这嘀咕，直奔林蓦的方向而去。
然而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程安奇怪道：“诶，林蓦人呢？”
教室里也不知道哪个同学回了一句他去查岗了，程安只好把花拿去放到后面窗台上。
那花好大一捧，花苞白得发光，很是夺人眼目，来往的同学都很新奇，见了都要问一嘴，很快全班的人就都知道这是程安特意带给林蓦的花了。
程安骄傲极了，等林蓦一回来就主动报告：“我把花放后面了，大家都很喜欢！”
林蓦点点头，看了眼在水桶里那一捧白玉兰。
白玉兰脆弱，花瓣一碰就掉，很难想象他怎么将这捧花完好无损地带到学校的。
他将目光收回，看到程安一脸等夸奖的模样，道了句：“很好看。”
第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刘老师走进来，“听说咱们班程安同学送给林蓦一束花，我看看。”
程安起身，脸上带着自信而从容的微笑，向着后排的花做了个欢迎的手势。
“不错，看来程安同学还是很会把握机会的，好好跟林蓦学习，争取这周的月考考个好成绩。”
这话一出，班上所有人的重点都放在了月考两个字上，顿时教室里欢乐和谐的气氛突变，哀鸣阵阵。
“干什么干什么，学校已经定了这周四周五月考，大家抓紧时间，周三晚上将书桌都腾空……”
刘老师在上面布置月考的安排，程安却因为刘老师的曲解在下面跟林蓦小声吐槽。
“我先声明啊，这个花可不是用来贿赂你的把你当学习工具人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基于追求你，而送花，只不过是我追求你的基本操作，请不要听信刘老师给我添加的不存在的利益关系！这是在玷污我纯洁的感情！”
“不过你放心，玉兰花是个意外，以后呢我会用玫瑰花的，咱不委屈，该有的绝对不少不了……”
林蓦撑着头听他胡说八道，无趣的课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
对于到新学校的第一次考试，程安说不上多重视，但也不好太敷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翻着语文课本漫不经心地背诵这学期的古文。
看了两遍，他就磕磕绊绊地将这首词背完了，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小意思，这不得考个一百二。”
“看这个可考不了一百二。”林蓦在旁边平静无波地打击他。
“啊？”程安看了看书，“那看哪个？”
林蓦将他的课本拉过去，翻到目录页，随手勾画了几篇文章，“把这几篇记一下，还有底下的注释。”
程安受宠若惊，林蓦这是给他划重点啊！
他感动地泪眼汪汪，柔声道：“小蓦……”
他这一声感情充沛到仿佛要开启一段朗诵的语调，让懒懒撑着头给他划重点的人看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好！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我宣布，转学到一中就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林蓦看着莫名激动的人，直直对上他的眼睛，程安的瞳仁直径偏大，是少见的黑，像一对黑亮的黑曜石。
他几乎能从中看到看到自己，冷漠而疏运。
他不清楚程安哪里来的热情，更不清楚他这无端的热情能保持多久。
半晌，他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道：“我不喜欢太蠢的人。”
“哎呀，我聪明着呢！放心放心，你肯定喜欢的。”程安自信道。
林蓦：……
这倒不是程安吹牛皮，他确实记忆很好，数页长的乐谱尚能过目不忘，背诵文章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他这人很少上心，对成绩更没有什么追求，分数向来都是马马虎虎够用就行。
但只要上心了，他倒也能小小地惊艳别人一把。
既然林蓦都给他划重点了，这一次考试怎么也不能太丢人。
程安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下午都在默记，甚至还举一反三将以前的古文都通看了一遍，一时进入了个忘我的境界，连下课了都没发现。
肖顺尧一如往常叫上程安吃晚饭。
程安正背得入迷，听了摆摆手。
“怎么回事？吃饭都不积极了？你小子搞什么？”
看他不动如山，一副如临大敌般地看着桌上的课本，肖顺尧过去，“干嘛？走啊！今天有炸小黄鱼！”
“不去不去，我要背书！”
肖顺尧听了差点没笑出声，这家伙作业都没自己做过两次，这会倒是装起来了，正想嘲讽两句，便见林蓦从前门进来，他只好欲言又止地走了。
程安看到林蓦，情有可原地分心，好奇道：“你回来了！老师找你做什么啊？”
刚那节自习课林蓦上到一半就去了黄老师办公室，这个黄老师，简直比他更喜欢林蓦！
“没什么，一点考题上的事。”
程安哦了一声，招呼他快去吃饭。
然而说完，对方却还是站在原地，程安奇怪道：“怎么了？”
“不走？”
他脑子难得短路一下，反应过来后还有点不可置信。
靠，这是等他一起？
学习什么的哪有培养感情重要！
程安立马将书本合上，“走，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