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再无梦。
书奈被铃声唤醒，昏昏迷迷的就起床冲了澡，揉着头下楼。
她是为了赶个早上班，起的比平常都早，再加上昨夜上半夜的那场噩梦，书奈整个人大脑都昏昏沉沉的。
这点儿昏沉在看到餐桌上端坐着的老人之时，顿时烟消云散。
书奈咽了口口水，放轻了脚步。
韩重儒端坐在首位，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贴放着，手里正拿着一张报纸，忠直的目光神采奕奕。
背对着楼梯，也不回头，扬声一句：“起了？”
书奈正好下了最后一个楼梯，见韩重儒不回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她说话，她顿时也不敢吭声。
韩老爷子此刻冷冷哼了一声，叠了报纸转身：“哑巴了？”
“没有没有。”书奈连连摆手，连忙摆了笑脸，趋步上前，“师傅，您老人家起这么早啊。”
“这还早？”韩重儒直挑起了眉头，硕白的胡子动了动，翘起，“年轻人起这么晚？”
“我……懒。”书奈看了一眼客厅古老的钟表，已经是九点了，她也没的狡辩，只得揉了揉头，尴尬的回答。
韩重儒都被她的坦诚气笑了，正要说些什么，视线就捕捉到了刚从二楼下来的祁玉，指着书奈的手就一顿，笑着朝祁玉招手：“祁玉，来，吃早饭了。”
祁玉沉默的走来，他还笑：“到底是年轻人，起这么早都不累。”
听得刚刚还在挨批的书奈直瞪大了眼睛。
祁玉走近，低垂的视线在书奈身上落了一眼，又在细碎的黑发的遮掩下，飞快的移开，垂在身侧的瘦削手指不自觉攥起。
要是仔细看去，是在发抖。
韩老爷子被忽视了，也不怒，反倒心情舒畅的朝两人招手：“行了，都坐下吃饭吧。”
书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言赶紧就近坐下。
祁朝在她身旁停了停，抬手似乎是想拉开她身侧的椅子，却又脚步僵硬的硬生生挪开，到了对面才坐下。
韩老爷子看着他的动作，又在正低着头，细白的手指不住在手机上敲动的书奈身上看了一眼，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突然是想到了什么，问书奈：“书奈，你待会儿怎么上班去？”
书奈拿了杯子喝牛奶，被韩重儒和蔼可亲的态度愣了一下，着实没理解韩老爷子是因为什么变了态度，试探的回答：“……走着？”
“走着多累。”韩重儒笑得愈发和蔼，“这样，祁玉，你送送你师妹？”
祁玉拿筷子的手僵硬住了，墨瞳从额前细碎的头发中抬起，看向书奈。
书奈下意识的拒绝：“会不会太麻烦了？”
祁玉抓住筷子的手顿时攥紧。
韩重儒看着，在心里笑了一声，又笑眯眯的朝书奈：“麻烦什么，本来就是他该做的。”
这事儿就莫名其妙的敲定了下来。
因为太过突然，以至于书奈坐在祁玉副驾驶座的时候，都还有些懵。
她看了眼驾驶座压着黑色鸭舌帽的祁玉，欲言又止，见后者不看她，她只得出声：“那啥……祁玉。”
祁玉看了过来，墨眸在细碎黑发的遮挡下让人看得并不真切，就算是隔了不远的书奈都没能看出来他的情绪。
“你要是不喜欢，我自己走也行，本来就没多远的距离，都是师傅他老人家乱出主意……”
“……”祁玉缺少血色的唇抿紧，突出的喉结轻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是一顿，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只短促地摇了一下头。
黑发轻散，削手的手指骨节分明，紧紧攥住方向盘。
他也没问书奈去哪儿，开着车，一路没说话，只是胸腔动的幅度有些大。
介于祁玉就是这样的性格，书奈就算想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只得作罢，重新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微信上多了几条消息。
她点开，眉头就挑了起来，惊讶之下，小声的疑惑的咕哝了一声。
祁玉白皙的耳朵轻动，却没能听到书奈接下来的话，余光看到书奈把屏幕上的语音转了文字。
看不清屏幕上的具体内容，祁玉尖牙狠狠的咬紧下唇，在猛然的尖锐刺痛中，硬生生让自己挪开视线。
书奈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厉之衍：【你在哪儿？还在家么？出来，我正好去公司。】
顿了顿，又是一条：【不在家？在哪儿？】
见那边儿还是输入中的状态，书奈连忙敲字：【厉总，您不用管我，我在路上。】
厉之衍的消息来得很快：【怎么不等我？】
屏幕之外，书奈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什么叫不等他？
他们什么时候说好了一起去公司了？
书奈没想好怎么回他这话，敲了敲字，又放弃的删掉。
厉之衍正站在门外，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车钥匙，钥匙撞击的声音细碎，他不满的“啧”了一声，漆黑的眸子落在手机屏幕上，半晌没等到消息。
久的连站在门口送他上班的小团子都察觉到了异样，踩着小短腿往前跑了两步，扯了扯厉之衍笔挺的西装裤。
厉之衍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视线，对上一双乌黑灵动的像是黑宝石的眸子。
小团子比划了手语：“怎么了？”
“没什么……”厉之衍刚说完这话，大脑思索了一下，又说道，“书奈什么时候离开的？不是说好了要陪你打游戏的吗？”
语气似乎是为小团子抱不平似的，有些抱怨。
小团子歪了歪脑袋，神情有些疑惑，接着比划手指：“你不知道吗？姨姨昨天就没回来呀。姨姨说了会补偿我周末请我去游乐场玩的……”
后边一句话厉之衍都没仔细看了，他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书奈昨天晚上就没回来吗？
一整晚不回家，为什么不和他说一声？
厉之衍大脑一瞬间就想到了昨天书奈才想去接机的纪准。
难道书奈一晚上不回家是因为纪准？
关于纪准和书奈在海外就穿的沸沸扬扬的绯闻再度浮现脑海。
他以前不信这些虚无的消息，可现在……
厉之衍凌厉分明的眉眼沉了下来，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怒火裹挟着酸涩顿时燃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