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值后，傅青淮急忙就离开，阿大阿二已经从慈云寺接回了两个妹妹，前来接她。
“先别走。”傅青淮在马车上静静等着，直到看见屈维雍。
“阿大，你去跟上屈大人，保护他平安到家——阿二，你去东厂找人，就说傅青淮一直没出户部，麻烦东厂来人帮忙寻。”
“东厂？”
阿二惊讶。
“不想让我死就尽快！”
傅青淮从马车上下来，计算着时间朝回走，这时户部还有不少人在，她就等在值房外隐蔽处，暂时没进去。
天色如淡墨流淌，值房的门还没上锁。
傅青淮踏进去的时候便看见吴涛在自己的座位前翻找。
她笑，“吴大人，找什么呢？”
吴涛顿时停住，身形僵硬起来，抬头看向傅青淮也有了两分下意识的躲闪。
“突然想起有个要看的册，等不及便擅自来找了，还望大人赎罪。”
傅青淮扯开唇角，“该走啦，夜间不好燃灯，免得同本官上次那样，烧了仓部窗户。”
“大人说的是——不过，您回来做什么？”
“哦，突然想起今儿屈大人给我的实录没带走，这不，回到半路又来拿。”
傅青淮的表现同往常无二，吴涛直起身。
“您放在哪？我帮您拿过来。”
四方空寂，忽而有一声猫叫。
“你找了快一个时辰，没找到吗？”
傅青淮轻声说。
吴涛猛地变脸，“下官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吴涛，我本是信了你的话，可你今天太急了。”
屈维雍跟她没有半分纠葛，况且还相当于被她救了一命。
吴涛相对于屈维雍，她自然更信屈维雍。
虽然吴涛的形象可靠，先前说的话也慷慨激昂，同她像是一路人。
可是她今日下直钩，吴涛就露出破绽来，只能说是高看了自己立的人设，小看了她。
吴涛沉下脸，“大人说什么？可否给个明示。”
“那我不妨直白点说——你跟方雨良是一伙的。”
吴涛胸口起伏，“大人未免异想天开，我同他一向不对付！”
“我初上任，他便说你坏话，引导我跟他一个战线，你们也确实表现得不和；起初我将信将疑，他便继续加深我的感觉，那时我确实是信了的。”
傅青淮停下，看见吴涛保持沉默，便笑了，“可是你们也没想到会被自己人反杀吧？方雨良被你们的人杀了，是不是以为本官不会发现，所以你过来表忠心？”
“大人实在天马行空，下——”
傅青淮根本不想听他说话，“不过你们也确实高明，表面上分成两派，在形势上让我不由自主地选择一个，但是实际上不管选谁，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反而因为这种表面不和，让我更加信任你们其中之一，是也不是？”
话说到这个地步，吴涛彻底变脸，“你怎么发现的？”
“不足道矣——本来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可是你自己朝我走了一步，让我没法不印证这个实在无根据的猜想。”
“傅大人，”吴涛的脸色阴沉下来，“既然你我已经摊开来讲，那我们不妨合作，此后大人必定行如坦途高官厚禄！”
“你也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儿，还敢跟我保证了？”
傅青淮笑得异常灿烂。
“大人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如今你独木难支？”
忽略他后面的自以为是，傅青淮自述道：“被你这一映衬，我确实聪明；我想过这局面一定有一方是我不知情的，但是我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这一方应该是谁。”
卫作然深信是裕王。
可是她相信裕王。
如此，只能是真的完全不存在于她生活的另一方。
安州真假同知一事让她清楚青莲教对朝廷已经有了渗透，不妨大胆一点。
所以——
“你是顶替了吴涛，还是，你就是由青莲教一手培养出来的？”
吴涛额间冒冷汗，全身汗毛倒立。
既然不能合作……
他快步朝傅青淮跑去，二话不说从靴中拔出刀刃。
“放下，或——死。”
卫作然一闪身，便进了值房，刀刃没入吴涛身上棉服一寸。
傅青淮笑眯眯走到卫作然身后，探头看吴涛，心中有无比强烈的满足感。
吴涛束手就擒了。
厂卫将他押走，傅青淮便目送他离开。
“人在生死之间，还是会害怕；明知会死，还是想晚点死呀。”
吴涛的结局已定，他没有活路的。
卫作然走过来，眼底情绪复杂，“你是对的。”
傅青淮心情很好，转身朝他笑得明媚，“这下咱们俩又立功啦！”
见她这模样，卫作然浅笑，“嗯，立功了。”
两人出去时，厂卫正在带离吴涛。
阿二守在马车边，阿大还没回来。
“卫提督，麻烦你派人去看看屈维雍大人顺利回家没有，他今日给我了重要的东西，我担心他出事。”
傅青淮开口，卫作然立马就派人去了。
阿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卫作然对人的视线非常敏感，目光很快锁定了阿二，“我记得你这车夫，也跟你去了安州是吧？”
“是，家中长辈怕我出去不安全，特地找了会拳脚功夫地伴我左右。”
卫作然收回视线，“挺好。”
“那我先回去了。”
“不急，本督送大人。”
傅青淮抿唇忍住上扬的唇角，“嗯，那麻烦卫提督了。”
说完，她扬声对阿二说：“你先回吧。”
阿二连忙驾车走了。
傅青淮便说：“卫提督是怎么想到学猫叫的？我以为会听到以前掠童案时那种奇特的尖啸。”
卫作然的目光从阿二离开的转角处收回，淡笑道：“不是本督叫的——因为沙包，所以我想你应该懂。”
周围还有厂卫在，傅青淮便忍住了没继续说。
等二人到了马车上，她才抱着卫作然胳膊，“真的不是你学的呀？”
她想象了一下卫作然学猫叫，还……挺可爱。
“不是。”
卫作然一本正经否认了。
“那你现在学一个我听听？”
卫作然：“……”
见状，傅青淮乐不可支，直接亲吻他脸颊，“你太好啦！真不敢想象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夸我也是没用的，以后不能这样犯险。”
“也不算犯险，我这不是去搬救兵了吗？”
卫作然捏她的笑脸做惩罚，又低声道：“准备搬家吧，救兵以后不想再做采花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