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连忙转身，“我还是去吧！”
“她不敢的。”
“闹成这样了，我不出面说不过去。”
卫作然沉吟一声，“既然这样，我陪你一起回去。”
傅青淮一时愣住，没有开口。
三元弱弱道：“少爷，咱们要走吗？”
“走，”她回完话，转头看向卫作然，“此回是我家事，你过去反而不好。”
卫作然知道她考虑什么，也不勉强，只是说：“若你二叔母为难你，也不必去管她，自保为上。”
“我省得。”
说罢，卫作然叫了人套马车送他们回傅家。
马车上，三元屁股占了点儿边边，瞧着这奢华舒适的内景都不敢坐，生怕给坐坏了。
傅青淮见他模样觉得好笑，“坐好，等会儿来个坑给你颠下去了。”
三元这才小心翼翼朝后坐了点儿，“少爷，您说过跟一个朋友合住，原来就是这厂公？”
“你不都是看见了吗，还问。”
三元“嘿嘿”笑了下，挠头不好意思，“原以为该是个跟您一样的文官，没料会是这凶神……”
“卫提督对我很好，你也瞧见了，听说我回家有麻烦，他就想给我撑腰。”
三元点头，“这也想得见，咱们少爷那可是五百年难遇的人物！就是圣上不也看重您吗？”
“你这又是哪里听说的？”
且不说那个五百年，说她得圣上看重？
“嗐，这还要怎么听说？明摆着的事！”
三元不再惶恐，反而得意。
傅青淮笑笑，不再跟三元聊这些，反而问道：“二奶奶除了以死相逼，还做什么了？”
“没有，就是逼大奶奶！”
傅青淮微叹一声，秦氏就这么一个孩子，走投无路干什么她都不意外，只要母亲别出事就好。
回了家，去大房一看，别说老太爷老太君在了，就是二叔也在。
此时秦氏坐在榻上嘤嘤哭着，妆面全无。
上次回来见她还丰润紧致，今日一见——目落皮垂，老态尽显。
老太君坐一旁唉声叹气，连甄氏也一脸不忍。
傅青淮惊讶道：“二叔今日未上值？”
“请了假。”
傅二叔疲惫道。
秦氏见她过来，连忙起身，“淮哥儿，叔母求你，跃哥儿是你弟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叔母，跃哥儿只是被判流放，并未判决处斩。”
傅青淮面上冷静道。
秦氏哭道：“这跟叫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举人身份没有了，流放幽州，那就是个废人了！”
听了这话，傅青淮心中莫名还松了口气，原来秦氏不知刑部此举真意？
“可他杀了人，总该付出代价的。”
“拿钱换不行吗？”
“不行。”
秦氏巴望着的眼神一下子灭了光，她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傅青淮手臂，“淮哥儿，之前是叔母不好，是叔母嘴坏！求求你帮帮弟弟！”
“叔母，不是我不想帮，此案大理寺管不了。”
“怎么会管不了？”秦氏哀求至极，“你帮那些女子翻案，死刑都能推翻，我儿还没被判死刑呢，这也不能帮？”
傅青淮浅浅吸气，刚要说话，秦氏却作势要跪，“该试的叔母都试了，丢出去两万两白银都没用，只有靠你，你不能不帮弟弟啊！”
长辈跪晚辈，叫傅青淮为难极了，慌忙去抬她，“叔母，我救不了！”
甄氏也忙叫婆子去搀扶秦氏起来。
傅二叔疲态尽显，走过去伸手去拉秦氏，“你莫这样，淮哥儿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我儿子就容易吗！”
秦氏见傅青淮神情坚决，态度顿时大变，指着傅青淮哭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杂种，就是看跃哥儿跟你同为傅家嫡子，见不得他好，若是他被流放了死在半路，你就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了是不是！”
傅青淮皱眉，并未开口。
可甄氏却受不了，“你这说的什么话？跃哥儿出事，家里哪个人不是在替他担心？怪我的淮哥儿做什么！”
“不怪他？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傅青淮淡淡道：“叔母，我什么都不能做，跃哥儿杀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放你娘的狗屁！”秦氏破口大骂，毫无清贵门第夫人的端庄模样了，“杀了人的那么多，逍遥法外的更是不计其数，凭什么就要毁了我的跃哥儿？”
老太君最喜欢傅青淮，但是对于她来说，傅家嫡子都是珍贵的，特别是老二就这么一个嫡子。
于是她拄着拐杖走至傅青淮身前，“淮哥儿，真的没有办法了？”
“祖母，不是孙儿不愿意帮忙，只是孙儿该怎么帮？我去求刑部长官？”
秦氏瞪眼，“你去求又怎么了？你的面子难道比不上跃哥儿的命？”
甄氏不甘讥讽道：“我儿可没杀人，她一个堂堂大三元，年仅十八的从五品大理寺正，面子怎么能用于一个杀人犯！”
“我儿没杀人！”
“没杀人？他要不认罪，刑部也判不了他流放！”
妯娌俩并不相让。
老太君拄着拐，眼珠子动也不动看着傅青淮，“若真不要这个脸面，救了跃哥儿呢？”
这话一出，秦氏不说话了。
连老太爷，傅二叔都看向傅青淮。
傅青淮有一瞬间出神——她知道傅青跃的重要性，从小就知道。
她若是跟傅青跃同去祖父的房里打烂东西，傅二叔一定会护着跃哥儿，道他还小不懂事。
祖父也就不会怪跃哥儿。
但是自己却不一样。
祖父会怪她作为嫡长，没有做好榜样，没有管好弟弟。
傅与业也会骂她不懂事，不听话。
随后就是跪祠堂的下场。
一切都变了。
如今这局面，就算是将傅青跃救出来，他的举人身份也是被夺定了的。
他的学问不足也就罢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跟傅老太爷一样，成为文场大儒，声名在外。
可自己不一样。
她该听卫作然的，自保为上。
于是傅青淮在他们的目光中平静道：“我不会救他。”
等待的时候像是朝鱼鳔中鼓气，将脉络吹鼓得尽显以后，拿了根针一扎，瞬间就爆开了。
秦氏从抓住救命稻草，再到崩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举起手一巴掌朝傅青淮脸上挥过去，“你就是个畜生！”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她敢这么大胆。
打完却还不算完，秦氏冲过来便踢打撕扯。
所有人都愣住了，唯有甄氏下意识也冲过去护着傅青淮，“你干什么，不许打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