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那位冯公公事后跟我也说清楚了，是因为宫中娘娘喜欢詹家的香，但是那些又以我所制最为合她心意，那位娘娘知道我如今处境，之前是想让我进宫做女官来着，如今过来是同我采买。”
傅青淮不由得苦笑，“如此，还真是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詹二娘不由得为之一振，“话却不是如此！我市井长大哪里习惯伺候人？是以并不想入宫，大人同我做的选择正是最叫我欢喜的！我真的感激大人！”
“如此便好，”傅青淮想到还没来得及去家中分辨的香，又问，“你可知是哪位娘娘？”
詹二娘摇头，“这便不知了。”
“天寒，回店里去吧，我也先走了。”
詹二娘见她往日都是平静温柔的，今日却格外颓废。
原本以为是因为她没有备好年礼，现在听她提到冯瑞，便猜测并非如此了。
傅青淮要上马车，詹二娘将她叫住。
“大人，你若有忧心事，我又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詹二娘双臂夹紧，手包手地放在胸前，仰视傅青淮的眼中满是关切。
这叫傅青淮抿唇微笑，“若有，一定不会客气。”
关上了马车的帘子，傅青淮无力地倚靠在车壁上，目光呆滞到仿佛这世间一切都跟她没了关联。
卫作然从前若无事的时候，晚上都会回来的。
那时她内心是满足，平静的。
可是现在心里只有惶惶不安。
她怕了。
这就是代价？
人是否真的失去才懂得珍惜。
闭着的眼睛无法控制地湿润起来，眼尾的凹痕储藏不住难过，便划出一道亮晶晶的水迹。
这日回了南薰坊的院子后，傅青淮再没出过门。
成日若不是写那个回忆录一般的话本，便是逗沙包，看雪景中的影壁。
就这样一直待到了除夕日。
今日是该回傅家的。
可是她不知道能不能回了。
卫作然不在这里，傅青淮的心是空的，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大年初一，他说过一年里新的一天很特殊，会不会回来？
饭前几刻，傅青淮终于还是收拾好自己，踏上了回傅家的路。
她太难过了，她需要母亲去爱她。
马夫将傅青淮送到傅家，便等候在外。
傅青淮抿唇，不忍道：“今日除夕，你们辛苦了，还是各自回去过年吧。”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有些忐忑。
“是。”
马夫干脆应了，驾车就走。
一切快的傅青淮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失神地看着马车离开，这才迈动微僵的步伐去叩了门环。
她叩了许久才有人过来，门房一见是她很开心，但随即支支吾吾说：“大少爷，我、我不能让你进来。”
“……”
傅青淮皱了眉，“是谁下的命令？”
“二、二爷。”
“老太爷说过什么？”
“老太爷……不知道，好久没见着他了。”
傅青淮平静道：“那劳烦你去将二小姐叫出来。”
“这个行，您稍等！”
傅锦溪来得很急，紧随其后的是甄氏。
“母亲怎么出来了？这大冷的天，我故意不叫你的。”
甄氏看见傅青淮就红了眼睛，“母亲哪能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儿太委屈了！”
她恨恨地抬眼看了下匾额上的“诗书传家”，低头抽泣。
傅锦溪愁眉苦脸，见状唉声叹气。
“瞧你们，这一个个的过年都不开心？是因为我没有备年礼？”
“你备什么！”甄氏恨声，“我看我也不要在这傅家呆着，干脆把大房分出去算了！”
“可别！”傅青淮忙阻止，“过几年就好了，祖父不会一直不认我，二叔也总有气消的时候。”
“他还有脸生气？这事儿是谁搞出来的？若不是秦氏在跃哥儿瘾犯的时候放他出门，跃哥儿能犯下这大错吗？”
“罢了，都过去了。”
“他们欺负你，娘过不去！”
看着甄氏护崽的样子，傅青淮的心里终于暖起来，她温言，“母亲想这些做什么，年后不是打算去外祖家吗？要带什么都计划好了吗？西北路途遥远，母亲也要备好人手，一定注意安全。”
“你放心！我就是从西北过来的，如何不晓得怎么办？最要紧的是你自己！”
傅青淮笑道：“我没什么不好——不过我听门房说好久没见祖父，祖父还好？”
“你祖父前些日子病了一场，现下府上算是老二把持了，唉……”
又问过庶弟傅青阳、卉姐儿、陆芸。
傅青淮抿唇，“好了母亲，你们回吧，别冻着身子。”
“今日除夕，我儿却这般可怜，不能阖家团圆——”
甄氏心疼极了，叫她回也舍不得回。
“有母亲在，就是团圆。”
甄氏心里受用得很，“想来你那家里也已经备好了饭菜，那我们就先进去了，等娘回来再跟你见面。”
“好。”
傅青淮刚要走，突然转身，“母亲，叫三元把狼王皮打包好拿出来，我正好带走。”
“好。”
因着想当成礼物在大年初一送卫作然的，所以就藏在傅家，没带回南薰坊的院子。
只是现在……却不知还能不能送出去了。
傅青淮等在门口，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冷，此时便冷得打颤了。
来往的人并不多，傅青淮有些破罐子破摔地直接坐在阶梯上了。
等了不多时，三元裹着厚厚的棉衣出来了。
“大少爷！”
纵使不回头，傅青淮也能从他饱含激动的呼唤中听出三元的喜悦。
“快回去吧。”
傅青淮将三元手中狼王皮接过来，催促他道。
三元左右看了看，“我拿着，怎么没看见马车？”
“我叫他们先走了。”
三元愣住，“那、那你是打算走回去？”
“飞也行。”
三元瞪大眼，“大少爷已经修成了？”
这傻愣愣的样子叫傅青淮心里愉悦几分，“是啊是啊，不日就要飞升。”
“那、那你一定要带上我，等去了天宫，我还伺候你！”
“不修炼就想直接成仙啊？”
三元听了这话苦恼起来，思索道：“也是……那我尽尽力，要是我修不成，我就立个规矩，叫我后代也去修，总有人能去天宫伺候你！”
“好了，还当真去想了？”傅青淮内心感动，“把这皮子给我吧，我好久不出门，正好走走路。”
“不行！”三元一躲，“怎么能叫你来拿？既然要走回去，那我跟你一起回！”
傅青淮便板着脸，“还听不听话了？”
“那、那……”三元委屈的像受磋磨的小媳妇。
“好了，给我！”
傅青淮一把抱过来，头也不回道：“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