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青淮沉默,卫作然便又说:“何必愧疚,我说过你道德底线太高,以后是会吃苦头的,不如硬下心肠,利字当头。”
这番言论傅青淮并不认可,她自小学的是仁义礼智信。
可是她又很清楚,卫作然说得没错。
书上的东西没人真的实践,能当官的哪个不是自小读圣贤书?
朝堂各方为利益倾轧,哪个仁义了?
“你——”对我也是?
“怎么?”
傅青淮笑笑,“你说得对,我会改的。”
“习惯就好,我也是为你好。”
“我知。”
这种话,若是她没跟傅家闹僵,就该是祖父或二叔告诫她了。
“白芙要习武,詹二娘这处怕要找帮工了。”
傅青淮也不知道习武到底应该如何,便顺着卫作然的话问:“那她要修习多久?”
“不知,看她自己,外功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内功便是一生的事了。”
傅青淮好奇道:“她若修成了,能打得过你吗?”
说完她便觉得好笑。
果然,卫作然笑了,“可能在我手里撑十招。”
“那也不少了。”
“等我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她若持久不懈的修习,或许打得过我。”
傅青淮也忍不住笑出来,“届时你若敢欺负我,我就找白芙帮我。”
“哪里舍得欺负你?”
“哼。”
傅青淮轻咬下唇,那眼神分明在说“有何不敢”?
“我错了,”卫作然上前拥身,“往后——”
他顿住,看向傅青淮身后。
傅青淮便也转头去看——白芙探头出来。
见傅青淮二人看她,便小心翼翼道:“大人,我、我想去给姐姐抓药。”
“走吧,我们带你去。”
到了地方,傅青淮抬头看匾额已经换成了乌木,上面银光闪闪的三个大字——天仙子。
“魏婴姑娘这药堂名倒是奇特。”
卫作然随意瞥一眼,“胡来罢了。”
门口来往人络绎不绝,傅青淮便笑说:“或许因着魏婴姑娘如天仙一般。”
卫作然浅笑,没多说什么。
女人坐堂看诊,来人多不是为了看病,而是为了看人。
进去之后白芙小心翼翼去将方子递给学徒,“劳烦你替我抓药。”
那学徒看一眼卫作然,谨小慎微地笑笑,“您稍等。”
“你们那个女大夫怎么不出来?开门做生意的,还怕羞?”
有人左瞧右瞧没看见魏婴,便高喊。
这话引起一群看热闹的男人哄笑。
傅青淮见状内心非常不适,好像他们把女人当成玩物一般取乐。
“那是我们东家,诸位慎言。”
学徒走过来劝道。
“既然是东家就更要露面了,往后街坊邻居也好认人。”
“我昨日见过,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美。”
“快叫你们东家出来给我们瞧瞧!”
“诸位——”傅青淮皱着眉刚开口,卫作然便拉住她,摇了摇头。
这让她十分不解。
不过还没来得及转头,便听见有男人高喊,“出来了出来了!”
傅青淮紧握拳头,这群臭男人,简直把这当青楼选花魁呢!
魏婴掀了帘子出来,一身白衣飘飘欲仙,脸上挂着亲和的笑意,叫傅青淮有些呆。
她少见魏婴笑呢。
“诸位是要见我?”
男人你推我搡,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不知是谁高喊一句,“东家,你成婚没有?”
“还未曾。”
“你看我们行不行?”
魏婴笑说:“行,怎么不行?谁喝了我这七日醉兰没倒,我就嫁给谁。”
这一番变故叫傅青淮当真没反应过来,怎、怎么就说到嫁人了?
“东家,这是酒?”
“是药酒,要喝得给我一两银子——一杯一两,还得在这无责书上画押,免得你们事后不认。”
魏婴说着,命人拿来了酒杯。
那酒杯小得很,高度约莫就是傅青淮的大拇指那般。
半口恐怕都没有,价格实在昂贵。
褐色的酒液倒出一杯,魏婴便举着,腰肢轻摆地在这群人面前走过一遍。
傅青淮站在人群后都闻到了这七日醉兰的酒香。
嗅觉的顶尖感受叫傅青淮忍不住抽动鼻子,小声同卫作然说:“这酒也太香了,馥郁甜蜜,却并不腻人。”
卫作然双手抱臂看戏,“完事了你也去尝尝。”
傅青淮便脸红,“你带了银子没有?”
白芙好奇地看傅青淮,“大人……也喜欢这天仙子?”
傅青淮见她直接将魏婴叫做天仙子,又见白芙如此,不由得失笑,“我只是想尝尝这酒。”
白芙就高兴地说:“我带银子了!”
她们说话间,已经有人在学徒维持秩序下,去排队交钱喝酒了。
拢共就一个杯子,都不必沾口,朝嘴里一倒就是。
傅青淮看着排了越来越长,都已经排出店外的队伍发蒙。
她心里忧心詹二娘,可是又好奇这如何收场,左右看看有学徒闲着,便说:“劳烦你将药给煎好,我们直接带走。”
学徒一口便答应。
如此,白芙也不急了。
魏婴就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干,瞧着他们一个个喝酒,脸上的笑意没落下。
旁边放了一个敞口大陶碗,逐渐要满了。
里面有放银子的,有放一吊铜钱的,有些银子还很大块,根本就不是一两……
这才多久?
傅青淮看得目瞪口呆。
魏婴这做生意的能力,怕是比詹二娘强数倍。
她转头看卫作然,“魏婴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万一收不了场——”
“你放心,她敢这么说,就一定有把握。”
傅青淮满眼复杂,“我此生都没见过赚钱这么快的。”
“世人爱美,”卫作然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若此时是你身着女装,只怕队伍要排到京城外了。”
白芙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仍睁大眼看他们。
傅青淮便不好意思地拿胳膊亘开他,轻咳一声说:“白姑娘,你去瞧瞧药煎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