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心里叹息。
她宁愿不知道这要命的事。
“你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自保而已。”
如此，傅青淮也就不想多问什么了，她只是看着跟妙慧一起走下来的那些女人，一阵失神。
此番于她们来说，利弊几何？
未来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是这位大人有地方安置你们，只要不离开，想来跟慈云庵的生活没有两样。”
妙慧开口道。
卫作然却漠然地看着她们接话，“未及笄的姑娘全都要习武，其余人此生不能离开住处，如有不愿的，便从此离开，自寻活路。”
他气势骇然，加上这群尼姑久不见男人，不敢回应他。
傅青淮看出来，便温言，“若不愿的，我尽力安置好你们，也不必太忧心。”
那群尼姑本来大气不敢喘，见傅青淮如此好说话，而且有些从前是见过她的，便胆子大了几分。
从前扫撒的小尼姑便开口问，“大人，不能离开，是连去采买都不行了吗？”
傅青淮扭头看卫作然。
他便道：“需要什么，自然有人替你们安排妥当。”
那小尼姑双眼放光，“这么好！能吃肉吗？”
卫作然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能，管饱。”
“我去！”
傅青淮也没料小丫头这么积极。
“我、我也去。”
吃肉。
这个诱惑太大了。
二十七个人，没有一个想自寻活路。
如此便说定了。
这些人步行下山，卫作然跟傅青淮先回去。
至于妙慧，她得回庵里。
傅青淮朝她走几步，“妙慧师傅，新庵主不慈，更不知往后会如何，我知你也是为求活命才皈依，如今我再次邀请你去傅家住家任教，还望应允。”
妙慧看着那群脸上又充满了活气儿的尼姑，眨了几下眼，微微垂首，“我去同庵主说，恐怕她不会应……”
得妙慧此话，傅青淮已经喜出望外。
于是郑重道：“妙慧师傅愿意就好，不过我不便再来，明日会叫二姐过来。”
“好。”
妙慧轻声答应了。
傅青淮便离去了。
车夫将她送回去，卫作然便道：“莫等我，事办完我就回来。”
傅青淮心中无限感慨，最终开口道：“辛苦你了。”
“为你，何谈辛苦？”
说罢，卫作然温柔一笑，转身离开了。
傅青淮回屋愣神片刻，提笔写起家书。
大理寺还未正式上值，但是初七初八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恢复运转。
不止大理寺，其他各部皆是如此。
此时还未出新年，傅青淮过去上任，一路上说了不知道多少个新年好，惹得她进门紧忙喝茶。
郑逵抱着卷宗回值房，脸上挂笑，“大人新年好。”
“新年好。”
“大人送的年礼，我夫人很喜欢，只是回您的却不如，实在是惭愧。”
傅青淮一愣，“年礼之事……”
郑逵便笑眯了眼，隐隐约约透出几分对小辈的关爱，“许是令堂准备的，所以您不清楚是吧？还是多谢您了。”
傅青淮心中一暖，应当就是甄氏准备的。
郑逵并没闲话，直奔正事，“年关无甚命案，不过想来却很快就要忙起来了，我听说刑部接了个大案子。”
闻言，傅青淮来了兴趣，“什么案子？”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东山的库房里，银矿都成了黄土。”
东山在钦州，银矿产量丰富，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离京城远了许多。
好好的银矿成了黄土，自不必说。
有人贪污。
这是重罪，必有死刑。
傅青淮沉吟一声，“即来则安，等事发再说吧。”
她上值后会有人去给甄氏送信，不过到底成不成，她还得亲自回去看看再说。
于是从大理寺下值，她便直奔傅家。
门房进去找人，她便在门口等。
住在傅家附近的百姓从前见傅青淮见得多了，也就不甚稀奇。
看着她在家门口却不入，心中各有想法。
“我之前听货郎说大过年的这傅青天都没能回家，还以为是讹传，现在一看应当是真的。”
“唉，傅大人何错之有？”
“还是未及冠的小郎君，真叫人心疼。”
傅青淮隐隐约约是感觉到有人在议论她，不过她被议论的多了，也就不受影响。
没多久，甄氏跟傅锦溪出来了。
“母亲，妙慧师傅接到家中没有？”
甄氏满脸喜意，“接到了接到了！”
那傅锦溪这时却道：“新来的庵主却不如从前那个，嘴上佛号念个不停，实则按时我给香火钱，我给了她才一口答应。”
“罢了，能请来妙慧师傅就好。”
傅青淮不好在外多呆，不过想起今日郑逵说的年礼，还是道：“母亲替我送礼了的？”
甄氏点头，“无碍吧？”
“自然不会，我自己是没想到的。”
甄氏笑了，“我料到你不懂这些，所幸从前你父亲做官时，我也是常做这事的——别人不送，上下官之间总要维护一下关系。”
“有劳母亲替儿子费心了。”
“不替你费心，母亲还能替谁？”甄氏看了一眼傅锦溪，“你二姐我是管不了，如今书局开起来了，腰杆儿也硬了。”
说归说，甄氏却是笑着的。
“怎么说？”
傅锦溪便很不好意思地挽住甄氏手臂撒娇，“我就是不想再嫁，陪在母亲身边儿多好？”
原来是嫁人的事。
傅青淮好奇道：“母亲可有好人选了？”
“人选一直都是有的，只是你二姐瞧不上眼罢了。”
傅青淮便笑，“二姐正是如花的年纪，不着急。”
“就是，等弟弟的官越做越大，我往后找个更好的！”
甄氏就喜欢听这样的话，于是笑眯眯点头应下了。
“母亲，你何时启程去外祖家？”
“正月里不好出去，元宵一过我就走。”
傅青淮点点头告辞，“我先回去了，有事叫三元叫我就行。”
“你放心，家中一切都好！”
傅青淮微笑离去。
晚间吃罢饭，卫作然就回来了。
傅青淮连忙迎上去，“今日不忙？”
“抽空回来见见你。”
卫作然拉着她手不放。
“原来如此，”傅青淮笑他，“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先忙就是。”
昨日还要安置了那些尼姑，想想便事多。
“接下来我便回不来了，若我今日不回来亲自同你说一声，你又该胡思乱想，独自神伤了。”
傅青淮闻言微怔，“因何不回来？”
“元宵佳节，陛下要携亲眷登上城楼，与民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