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囿泽怀着必死的决心，又怎么会在意两侧压制他的人？
两边人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杀他，只好任由他躺倒在地。
咬舌自尽太疼了。
人不是那么容易如此就死的。
因此邱囿泽倒在地上抽搐，口中不断流出鲜血，印得他满面是血，仍旧没死。
赵潽见状兔死狐悲，丢下斩令，“先杀邱囿泽！”
邱囿泽被扶起压在断头台，手起刀落，那颗满是血污的头颅竟然滚落在地，惊得百姓纷纷后退。
他们惊恐地看着地面的头颅，又有人去看傅青淮。
这一切，傅青淮只能从她听见的动静里推断出几分，却仍旧迷茫。
朱少卿便道：“小傅大人，回去吧。”
傅青淮起身告辞。
三元连忙将她带走。
回去的马车上，三元也从惊恐里回神，“大少爷，方才那罪犯太丧心病狂了！”
“方才发生什么，你尽数讲给我听。”
拜三元极强的描绘能力所赐，血腥场景重映在傅青淮的脑海里。
她不自觉紧握了拳头。
全身被束缚，邱囿泽没有选择。
只能咬舌自尽。
他要抢在被杀之前自杀，他不要继续看家人一个个逝去的事实。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傅青淮感到双眼刺痛。
她猛地抱住头。
“大少爷，怎么了？”
“去天仙子！”
眼球如针扎，傅青淮不住喘息。
邱家人该死。
邱囿泽犯下这等窃国大罪，哪里是她能阻止满门抄斩的？
傅青淮不断在心中催眠自己。
终于是到了天仙子。
结果进去，伙计却说魏婴有事，要她稍等片刻。
三元急得直蹦，“哪里是能等的？我家大少爷都成这样了，你——”
“三元，我无碍！”
傅青淮喝住他。
三元纵使心急，却也忍住了。
伙计出去了，他才委委屈屈道：“大少爷，您眼睛是重中之重，如今出了事，怎么能不急呢？”
“魏婴不能来见我，必定是有重要的事。”
“可是您的事更重要！您老是为别人着想，委屈自己，谁来替你想？”
傅青淮一顿，笑起来，“自然是你了，我晓得三元一直都会陪在我身边。”
三元心里复杂得很，他替主子担心，可是主子却说这样的话。
叫他感动又难过。
只好再一次郑重道：“大少爷，三元这辈子都会跟着您。”
主仆情深。
傅青淮扯了唇角笑，不知道在感念三元忠诚，还是在笑卫作然跟母亲，居然还不如一个自小跟在身边的书僮对她纯粹。
或许二者皆有。
傅青淮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随后听见迅疾的脚步声。
魏婴开口，“眼睛怎么了？”
“今日感到十分刺痛。”
傅青淮平静道。
魏婴连忙过来查看，又吩咐人拿自己的银针来。
施针时，魏婴安抚道：“不论你的脸有任何感觉，大体上都能看错是好的，起码眼睛没有坏掉而毫无知觉。”
被魏婴这么一说，傅青淮还真开心起来。
待除了针，傅青淮睁眼，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
魏婴问：“如何？”
“不痛不痒，跟以前一样。”
话音刚落，眼前却出现了光，只是这光昏暗的很，像是有什么东西挡着。
“等等——”傅青淮忙开口及时告知魏婴感觉，“我似乎有了光感。”
“这是好事，回去再静养看看。”
魏婴又替她检查一遍，最终告知可以回去。
傅青淮起身，忍不住问：“今日是他来了？”
如今的卫作然是一个不能被提起名字的人，傅青淮对魏婴说的每一个他，二人都心知肚明。
魏婴微愣，“不是。”
“是我多想了，那我先告辞。”
魏婴应声，傅青淮便跟三元离开。
二人离开不久，便有一华服贵人，从天仙子离去。
邱囿泽死前的表现很快便传遍朝廷，甚至成为了第二日早朝的争辩话题。
皇帝恩典，群臣各述其辞。
“那小傅大人是有疑点在身的，依臣所见，要重审！”
“臣附议，邱囿泽死前言论表明他跟小傅大人一定有交易，只是小傅大人并未履行诺言，只要我们重审，便能真相大白！”
“或许小傅大人所言虞部人人该死，正是为了掩盖自己这桩交易！”
“还请陛下明鉴，下令重审！”
“陛下……”
言语间，众人拧成一股绳，纷纷要求皇帝下令，抓了傅青淮重审。
“梁爱卿，你以为如何？”
“依老臣之见，小傅大人若清白，重审正是她自证清白的关键！”
傅与律心里发堵，他很想替傅青淮说些什么，可是满朝文臣拧成一股绳，这让他有口难言。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声音传来，“难道诸位就因为一个窃国罪犯的话，要为百姓爱戴的好官泼脏水？为何从没人假定，邱囿泽所言非实？”
“周寺卿，你这般说只是因为那傅青淮是你大理寺的人。”
周寺卿沉下脸，“你的意思，是老臣包庇罪臣，不顾国法？”
这话一出，朝中议论声逐渐小了下去。
朝廷的刑法可以说是周寺卿这么多年主导完善的，在法条上，他的地位形同皇帝。
谁敢质疑他不顾国法？
“陛下，傅寺正为人刚正不阿，若说他又欠缺，便只是年纪尚小缺乏磨砺而已，绝不可能做那欺上瞒下的反骨之事！”
周寺卿言辞凿凿，惹得无人反驳。
沉寂一片，梁首辅开口，“看来如今问题也很明显了，连周寺卿都觉得小傅大人缺乏磨砺，而他在任又牵扯进这般案子，弄得自己不干不净，依老臣之见，是否小傅大人并不适合大理寺正之位？”
周寺卿眯起眼看他，“傅青淮不适合，那你的孙子就更不配！”
“你——”
梁首辅被这直接的话顶一跟头，气得发颤。
可惜他自认德高望重，周寺卿亦不是简单人物，气急脱口一个字，便收回视线不再多言，微微躬身而立。
皇帝笑了，“看来此事并无一个定论，朕看还是改日再议——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再说话。
太监便高声唱，“退朝！”
皇帝走了，周寺卿看向梁首辅冷哼一声，“傅青淮是我看重的人，这大理寺还不是你说了算！”
梁首辅背着手，“哪里都不会是老夫说了算，这天下是陛下的，难道周大人要跟陛下作对？”
“老匹夫，偷换概念你是一流人物，但我告诉你，想挤走傅青淮，也要看我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