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爻进谷如鱼得水，陈瑢也没去管他。
走近那女人身边，“连霁，你真制出来了？”
傅青淮在二人身后默默跟着。
“方才不都拿出来了吗？还能有假啊！”
“给我一粒。”
连霁诧异看她，“你要干嘛？”
“鬼王伤我夫君至此，我要杀了他！”
“怕不成，我这溶脉丹暂且还没人试过，就算真如我所想那般的效果，也可用内力抵御，他若内力深厚，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受些苦痛折磨罢了——再说，你怎么接近他？”
陈瑢牙槽紧压，“难道就要任他江湖逍遥？”
连霁拍拍她肩膀，“有我师父在，秦大侠死不了的，你们一家便在谷中呆着，正好也保护我们。”
将他们送到屋里，连霁便走了。
想来现在凌谷主也在治疗秦陟，陈瑢便没急着去看。
“陈前辈，敢问，那溶脉丹到底是什么？”
陈瑢有些沉郁，但还是回应了傅青淮。
“如名，是能将人经脉化解的药，若内力浅薄的人吃了，在内力消耗殆尽以后，便会开始溶经断脉，七日暴毙。”
傅青淮倒吸一口冷气。
陈瑢看她一眼，“具体药效如何，却不知，我方才所言只不过是连霁设想中的效果罢了。”
“那、那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先头说叫我试药，能有什么用？”
陈瑢扯了唇角一笑，“普通人或许两三日就得死了，那她可以将你分尸解剖，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听见这话，傅青淮心跳加速。
幸好陈瑢出言，而她又一试。
不然若真莽撞吃了这丹药，那才真是冤。
阿爻在外边跑一会儿便进来，“娘，爹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他答应我了，要带我去镇上买桂花糕的。再晚些，桂花就不开了！”
陈瑢握住扶手的青筋暴起，言语却温柔，“你乖乖的，你爹才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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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连霁突然到访，“姑爷，跟我走一趟！”
山谷入夜更清凉，两边巍峨山石夹湖。
傅青淮随她走至湖边，越过烟雾氤氲，处处白纱的长桥，到了另一头。
一个两层高的小楼，遍地奇花异草，楼角有骨头串联的“风铃”，傅青淮不敢细看，随着连霁进去了。
“师父，他来了。”
上了二楼，走入一间没有门，而宽敞朴素的屋子，满屋药香，一童颜鹤发老者慵懒半卧，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抬眸看过来，那眼神十分犀利明亮，叫傅青淮不由得紧张起来。
“阿霁，准备一桶药浴，便去歇息吧。”
“是，师父！”
在凌谷主面前，连霁十分恭谨。
傅青淮暗自提一口气，上前几步作揖，“前辈好，我名傅青淮，京城人士。”
“坐。”
老者语带笑意，并不严厉。
傅青淮眼睫飞快眨动几下，在草团上坐下。
老者手指一弹，一个空茶杯从金丝楠木茶台上滑过来，“自己倒茶。”
“诺。”
她动手时，老者打量着她，目光触及手腕伤疤，又见脖颈。
突然坐直伸手搭上她腕脉。
“你是女人？”
说罢松手。
滚烫的茶水溅出星点，顾不得痛感，傅青淮稳而急地将之放下。
低头恭敬，急忙解释道：“是，但自小以男儿身长大，成婚亦是魏婴所愿，她知晓晚辈是女人，此举乃是为了逃避他人。”
“跟皇家有关？”
傅青淮心中微惊，“是。”
“不必紧张，阿婴既然信任你，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傅青淮舔舔干燥的唇，仍万分恭敬，“并不因畏惧而紧张，只是面对前辈这般旷世高人，不免自惭形秽。”
“哈哈！”
凌谷主轻笑出声，“好姑娘，你是何家世？公卿后人，还是贵族世家？”
听凌谷主所言，恐怕对世俗中官家有些了解。
“晚辈出自官家，父亲白身，母亲是西北总兵家的女儿，二叔、二叔是侍郎，自我出京前兼任少詹事。”
凌谷主将手中茶杯放下，意味深长看她，“听你所言，怕跟你家世无关，而与你自身有关吧？”
傅青淮不知为何脸臊红，“不值一提。”
“且提提看。”
“晚辈于念书一道还算不错，连中三元，做官亦得上官垂青、百姓看重，得名——青天。”
凌谷主淡淡掀起眼皮瞧她，“好名。”
傅青淮恭敬不语。
“想不想成为真正的男人？我有个徒弟倒擅于此，能替你装上男人的阳物，好不好使另说，但起码与你而言是一重保障。”
凌谷主倒是个热心肠……
不不不，想哪去了？
傅青淮喉间吞咽，回忆起游上欢曾说药王谷有人替别人按上驴鞭，脸皮更烫。
“多谢前辈好意，我如今尚在丁忧，不过我并不打算回朝，便打算假死，依靠母族换一个身份。”
凌谷主不再言她，而问道：“阿婴在京城如何？”
“很好，京城人人都知晓她医术高明，她开了个药堂，名为天仙子，日进斗金。”
“天仙子，她要复仇……”
凌谷主叹气，“这孩子，始终放不下。”
闻言，傅青淮微怔，“敢问前辈，此名有何不妥吗？”
她倒是知道天仙子为词牌名，本意歌咏天仙美人。
得知魏婴所开药堂为此名，还以为是喻指她自己。
“此乃草药名，有毒；久服轻身，通神见鬼，使人迷乱，重者癫狂致死。”
“通神见鬼使人迷乱——”
傅青淮下意识想到神仙散，便呼吸急促起来。
“此物可能致人上瘾？”
“瘾在心中，单若造成依赖，想必有其他东西加入——她做出什么了？”
傅青淮心里沉了下去。
以她之前认知，天仙子是从外边传入京城，可如今看来这不过是障眼法。
魏婴，就是神仙散的幕后之人。
“或许是她所制，我也不确定，但名为神仙散，可致人迷幻，有依赖性。”
凌谷主观她神色，“你认为此物不妥？”
“此物高价售卖，又有瘾性……”
傅青淮也不好在凌谷主面前说太多。
“既然高价售卖，阿婴就没想赚穷人的钱，这孩子是好的，你莫要因此对她有偏见。”
傅青淮苦笑摇头，“前辈说笑了，魏婴于我有救命之恩。”
凌谷主见傅青淮，心中觉得有眼缘。
“手伸来。”
傅青淮便听话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