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门口的动静不小，林仍歌扭头看过去。
林晴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口，似乎没想到闻休也在，她表情僵了一下，视线不停地在林仍歌和闻休之间徘徊。
林母的反应极大，她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里冒着火，“你来做什么！”
林家的房产大部分都拿去抵债了，还有一部分被林晴转移到了自己手里，现在这栋别墅写在林仍歌爷爷名下，一时半会还没被人收走，也是林母目前居住的地方，这地方知道的人很少，没想到林晴居然能找到这里。
林母紧紧抿着唇，手指神经性地抖了起来。
她对林晴的信任和母爱，全都被对方化成了攻击自己的武器和毒药。
林晴根本没注意林母说了什么，在她眼里林母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一个远离利益中心的家庭主妇而已。
她环视了一圈大厅，心里有些烦躁，今天她是听说了林仍歌在这才特意赶过来的。
如果只有林仍歌和林母两个人，那今天她有八成的把握能把剩下的地拿到手，只是没想到闻休也在。
“妈妈搬家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短暂权衡了一下，林晴扬起一个笑，走进客厅，“好歹我也当了您这么多年女儿，您搬家这么大事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和方浩也好过来帮帮忙啊。”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在场的谁不知道林家那点事，林晴简直就是在戳林母的肺管子。
林母为什么搬家，还不是被她和方家逼的，现在她倒要来装好人。
即使已经见过几次，林仍歌还是适应不了林晴这种说话方式。
明明站在地上说话，偏偏透着阴间的味道。
林仍歌挡在林母身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垂眼看着她，“妈妈，我看咱们回头要跟物业反应一下，不是说这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吗？怎么什么晦气东西都能进来。”
“你！”
林晴被这一句话噎得脑袋发蒙，她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林仍歌还敢这么嘴硬。
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唯一的就是被抱错这件事。
大众眼里林晴是受益者，但是林晴依然觉得愤愤不平，只要一想到自己所拥有的差一点就要被林仍歌夺走，她就觉得脊背生寒。
“林仍歌，”林晴冷笑一声，“希望你还债的时候也能这么硬气。”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人。
这些人都是她的人，也都是林家的债主，今天他们上门就是讨债来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回不管林仍歌打哪个电话都没用，他们才是受害者，林家破产的受害者。
“林女士，这个……”其中一个人收到暗示，拿着文件走上前。
还没走到林仍歌面前，他就被人拦下了。
张峰能留在闻休身边这么长时间，就是靠着他对闻休那分比常人多一点的了解，现在就是他表现忠心的时候。
“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找我们团队对接，”张峰笑眯眯地递上自己的名片，“我们这边会按流程处理的。”
张峰他们这个团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林家的债务看起来多，其实构成并不复杂，甚至有不少债务都没到期，纯粹是趁火打劫。
之前林家大厦将倾，人人都等着分一杯羹，林父又倒了，就更没人真心来帮他们办事，现在来了专业团队，局势瞬间逆转。
林晴脸色慢慢沉下来，她从见到闻休开始就有不好的预感，之前闻休发声明已经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他能为了林仍歌做到这个地步，现在闻休甚至带着专业团队过来帮林仍歌。
林晴脑子飞快转着，她不相信闻休这样的人会对林仍歌有真心，以己度人，她认定闻休和她的目的一样，都是想把林家掌握在手里。
闻家那边继承人已经定了，倒是林家这边，虽然破产麻烦一点，但是公司架构摆在这，只要有资金注入，起死回生也不是问题。
她自以为自己猜透了闻休的想法，心里也突然有了别的念头。
“闻先生，”林晴主动走到闻休身边，认认真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确实足够英俊，英俊到让人不敢相信是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她收起了之前的轻慢，笑得客气，“债务的事情都好商量，听说您跟仍歌要订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何必这么严肃，有什么都可以商量。”
林仍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心里腾起一股火，刚想发作，张峰又拦了过来。
“这位……”张峰微妙地停顿一下，“林小姐，我们闻总时间宝贵，您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们对接。”
张峰心里快笑开花了，平时闻休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就算想在岗位上发光发热都找不到机会。
没想到今天短短几个小时，就靠着林晴完成了过去一年都刷不到的存在感。
他表情更加严肃，下决心要在今天刷完全年kpi。
“闻总，”张峰拿出文件装模作样看了一下，“注资协议已经按您的要求拟好了，只需要林小姐的签字。”
这段纯粹是张峰个人的即兴发挥，注资协议是早就拟好了，但是当初闻休没说，他们也都默认还是林父来签字。
今天见到林仍歌，再见到闻休对她的重视，张峰突然就想富贵险中求。
他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这马屁拍的对不对位置。
“好。”
闻休终于开口，他目光没有在林晴身上停留，就像没听她之前说的话。他把文件先递给了林母，“阿姨您先过目。”
今天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偏偏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耽误时间。
闻休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向都不关注，如果不是刚刚林晴提到林仍歌的名字，他甚至都注意不到她。
他似乎天生就带着疏离的气场，面无表情的时候总带着不自觉地冷漠。
张峰已经免疫了，要是哪天闻休不冷漠了，他还不适应。
林晴却有点接受不能，她本来就娇生惯养，林家出事之后更是觉得自己手腕了得，待人接物也多了几分傲慢和高高在上。
现在闻休这么无视她，她心气不顺，说话也难听，“注资？不知道闻总的钱够不够填林家这个无底洞，可别到时候窟窿没填上，还把自己搭进去。”
林晴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木人科技是闻休自己的，圈子里很多这样的情况，家里的财产让其中一个孩子继承大头，再给其他孩子另外成立个公司，说出去也是个老总，其实不过是靠家里扶持的二代。
在林晴看来，闻休这种有精神疾病的儿子，早就是个弃子，只是闻家有钱，弄一个科技公司养着他也不是问题。
“无底洞？”闻休终于注意到了林晴，他有点不解，“这点钱，也算无底洞？”
他微微皱着眉，是真的疑惑。
林家这点钱在他看来甚至都不值得来签一份正式的协议，如果不是林仍歌坚持，他本来打算直接把钱打给她。
所以今天林晴过来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这点小钱？
闻休不懂她的想法，但是他懂得解决麻烦。
“要多少钱才能让你离开？”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林晴过来就是为了钱，那林晴就不是个问题。
闻休的逻辑很简单，但是也很让人震撼。
至少在场的人都被震惊到了。
林家欠的那不是几千万，那可是多少个亿，背后还牵连着无数的合同和上下游供货商。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说说而已。
但是在这个男人嘴里，仿佛就是一个小目标。
林晴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她忍不住嗤笑出声，看林仍歌的眼神也越发同情，这都找了个什么精神病，在这发疯。
“多少钱？不是我不想离开，”林晴指了一下周围的人，“是这些债主，人家可等着钱去周转呢，再不结款工厂都要倒闭了。”
“是啊是啊，我们这都没法开工了。”
“我们也是，我们这都几个月没给工人工资了。”
“我们这合同马上到期，我们也等着钱采购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客厅里乱成一团。
闻休眉头渐渐皱紧，脸色也不太好看。
张峰时刻观察老板动向，他立刻凑过去，“闻总，您看怎么处理？”
就等着老板一声令下，他就拿钱开砸。
“张峰，”闻休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这些钱，很多吗”
他是真的疑惑。
“………”
所有人都按下了静音键，就连林仍歌都忍不住用看疯子的眼神看闻休。
“闻休，”林仍歌清了下嗓子，压低声音，“这钱，真不少。”
她知道闻休有钱，但是林家的窟窿已经不是普通的有钱能填得满的，怎么也得好多个小目标才能补回来，尤其是还有一些人在里面浑水摸鱼趁机提高利息的。
张峰最快反应过来，他凭借多年的经验，秒懂了闻休的疑惑，他也跟着清了清嗓子，放大音量，务必要让客厅360度环绕他的立体声，尤其是让林晴和她的跟班们听见人民币的声音，“这钱，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