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关闭摄像机的审讯室内两人对立而坐,昔日里威风凛凛的两个人此刻都说不出的狼狈,方之鸣看着谢沐言轻笑出声:“怎么,受不了他死?”
谢沐言翻动之前的笔录抬头反问:“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严钰掐的,他要掐死我。”
“所以你反抗成功之后暴力发泄自己的情绪击打她的面部,你为什么那么恨她?”
这个问题让方之鸣一愣,他活动眼球低头看着手铐和右手的纱布显得十分费解。
他为什么那么恨严钰,内心似乎只有两个字的答案。
嫉妒。
对,他嫉妒的发狂。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都被严钰抢走,对方还屡屡挑衅他,落得这下场也是活该。
“严钰之前派人找到了上次餐厅试图带走我的那个人,对方已经供出是受你指使。”谢沐言迎上方之鸣戏谑眼神冷声继续说道。
“那又怎么样,仅靠一面之词就想逼我承认?你们想毁掉我,休想。”方之鸣已然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去质问所有的人,他忽然想到什么发出可怖笑声开口,“严钰生前经历了什么,你应该很想知道吧。”
谢沐言猛地攥紧右手紧盯对方,方之鸣笑容越发得意娓娓道来:“赤雄给他注射了毒,品,不仅如此,还让男的强了他,就是那个强子。我还听说,本来应该是好几个男人轮着来,结果被他霸着了。”
他说着语调越来越兴奋,像是能看到谢沐言的失态能让他有种难言的快感。
“我还听到录音了,哭着的,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谢沐言咚的一声将右手用力捶在桌面上低头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她逼自己暂且抛开被对方牵引的思绪再次抬头予以回击:“你连伪证都做好了,怎么现在什么都往外说了?”
彻底放松下来的方之鸣靠在椅背上耸肩回应:“待会儿再来一个人我还换一个说辞,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根本就没有锁定性证据,就算定罪又能定什么?”
“你的手铐呢。”谢沐言突然岔开话题,方之鸣目光一顿随口搪塞:“丢了。”
“我帮你找回来了,而且已经让张铭拿去检验。”她说完目光扫过对方有抓痕的手背提问,“你手背怎么回事。”
方之鸣放松的脊背渐渐绷起,他重新坐正看了眼手背解释:“不小心蹭的。”
“不小心蹭到严钰司机的指甲缝里。”谢沐言的话敲响方之鸣心里的警钟,她语调不疾不徐学着昨晚对方的方式又说,“狗急跳墙,自认聪明。也是,作为警方人员更不容易被怀疑,所以你决定亲自动手,最后制造出你口中狗咬狗的结局,而你,因为立功获得更好的晋升条件,或许是分局总队长,又或者是总局队长,你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忽的她话锋一转:“不过可惜了,你自导自演的这部电影漏洞频频,说不清你到底是太心急还是太得意。”
看似推测的言论背后似乎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方之鸣轻松神色全无,他拧紧眉头开始装傻:“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谢沐言视线始终不离方之鸣的表情沉声开口:“会录音的不只有强子,会讲故事的也不止你。我是警察,你是嫌疑人,我现在又关了摄像机,你说他们会听谁的。”
“谢沐言!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污蔑我!我是去追查逃犯的!”被激怒的方之鸣双手抓住桌板大声控诉,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激动而暴起,整个人已经没了刚才的半点自在。
“你怎么追的?不是不让出海吗?”
“我查到了在海上当然要出海!”
“可你并没有出海,而是开车。”
“那是因为我找到了一条小路直通!”
“既然你找到了为什么不赶紧通知局里。”
“当时情况紧急!而且岛上信号不好,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那你手铐呢。”
“当然是为了控制住严钰拷上的!”
话音戛然而止,方之鸣浑身僵住瞪大双眼看向依旧镇定自若的谢沐言,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何时被对方掌控了思维。
“我还是那句话,会录音的,不止强子。”谢沐言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给方之鸣看。
审讯就此结束,最后她还是用的方之鸣的语气彻底击垮他自己的心理防线。
她起身走去门口就听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严钰到底哪好?我哪里比不上他?”
这个问题不止一个人问过谢沐言,她右手搭在门把上侧身不厌其烦回答:“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沙砾不能混为一谈。”
说完她走出去,正巧碰上已经换回警服的强子。
“我很抱歉没能护好他。”强子给谢沐言倒了杯热水,另外又找了一件外套给她。
谢沐言接过外套披上才捧起杯子暖手,她偏头看向斜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指尖小幅度抠着纸杯边沿开口:“方之鸣说严钰被你……”
“你别误会,那是不得已的录音,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时间回到昨夜,强子见严钰情绪崩溃俯身悄声暴露身份:“我是警察,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严钰片刻晃神,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
会怀疑是人之常情,只是现下来不及做太多考虑,强子拿出手机对严钰说:“我希望你现在配合我,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对你怎么样。”
“……好,我配合。”
谢沐言得知实情后松了口气,而后又想起一件事出声:“中午方之鸣说的毒,瘾,犯了是怎么回事。”
这次强子的表情更加内疚起来,他没办法一直阻止这件事,不然就会加深赤雄对他的怀疑。
也许赤雄对他的猜忌从未消失,所以那一针,必须是他亲手推进去才行。
即便他没有说一个字,谢沐言却知道了答案,她低下头凝视飘起白雾的水面模糊了视线。
“对了,他有一句话在意识恍惚时一直念着。”
“什么话?”
“他说……你还没做姜撞奶给他吃,他会等,多晚,多久都等。”
波动的水面闯进一滴入侵者,谢沐言低垂着头肩膀抑制不住耸动起来,极力压抑的哭声从齿缝逃出,脆弱的在王强眼里看来摇摇欲坠到不堪一击。
傍晚的天空突然飘起雪花,它们随风落在各处,雪越下越大,仿佛带有使命而来想要遮掩什么。
事后严天启吩咐薛涛用钱堵住参与抢救的医生护士的口,至死都永远封存那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