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克拿着水瓶的手顿了顿,微笑了起来:“鄙人不才,什么东西都想尝尝鲜,故我公司涉及的业务一句话可说不清。不过如今正好有个岗位缺人,私以为小姐的才能非常合适。”
眼见那双蓝眼睛亮了起来,若克垂眼将水瓶放到她面前的桌上:“我司旗下有个拍卖行,日常需要鉴定各种物品并拍卖。有些客户会长期委托我们进行拍卖,但又不希望泄露身份,所以每次需要我们换不同的人上门取货。但每次换人前往,又总会要重新认识客户,长此以往也扩大了风险……”
袁玲看了看面前的水瓶,这是一个流线型、带吸管的运动水壶,内里似乎装着某种茶饮,便以为若克给错了,没去碰。
她听完若克的描述,笑了起来:“您是想说,假如我来负责这个工作,就能用我的变装能力,来为您和客户提供更加安全的沟通渠道,是吗?”
若克微笑颔首,深邃的眼眸温和地看着她:“正是,而且只要雇佣了您,就可以节省一大笔费用,所以我会支付给小姐配得上您的辛劳的丰厚薪水。相信不过一年半载,您就可以搬离员工宿舍,拥有自己的居所。”
这么好?
袁玲想起星际的电视新闻里,天天说青年们天天加班还购房困难,只能租住在狭小的筒子楼里,靠沉浸于虚拟世界来逃避自己对更好生活品质的渴求;要不就是舍命搏一把,移民去新近发现的荒星。
而眼前的这个老板居然放出豪言说让她一年以内买上房,而工作只是化化妆、跑跑腿!
袁玲脑内那块小白板上的“赚很多很多钱”仍然闪耀,她判断了一下若克对她的态度,不禁得寸进尺地问:“那假如说有临时任务的话,会给加班费吗?还有还有,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入职呢?”
若克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加班费”这个词,但他只是稍微一愣,就微笑应允:“嗯,会给让您满意的加班费。至于什么时候可以入职……私以为现在天色还早,正好今天是一个客户的取货时间,何不今晚就开始?”
袁玲一愣,但很快就燃起了斗志:今晚就能赚到钱!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她欣然应允,兴冲冲地拿出了易容工具,放在了车内小桌上,便要开工。
若克抬头喊了两声司机,才把司机从怀疑人生的梦游状态中弄醒。他语气略带责备地说了个地址,司机满头冷汗地开始掉头。
回过头来看到已经忙活起来的袁玲,若克下撇的嘴角又提了起来。
他无奈地敲了敲桌子:“您的工作态度,我非常认可。不过您应该许久未进饮食了,为何不尝试一下我的特制茶饮呢?”
袁玲刚给眼角贴了个改变眼型的胶带,闻言摁着胶带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发现一轮紫色的“太阳”正缓缓没入云层,霞光遍天,才意识到已经是快傍晚了。
而她从装死到现在至少是六、七个小时粒米未进了,却感受不到饥饿,应该是假死药的副作用。
袁玲戳了戳桌上天蓝色的运动水壶:“若克先生您是不是给错了啊?这个看起来像您自用的水壶。”
若克看到她的动作,目光像是被刺伤似的一缩,但很快恢复如常:“不,这是我送您的。”
他违心地补了一句:“别的客人也有的。”
袁玲这才心安理得地打开盖子,就着吸管喝了一口,甜甜的,又像加了薄荷一般冰爽,袁玲没忍住眯着眼笑了起来:“好好喝!若克先生,您太厉害了。”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这个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的水壶,无论是握感还是颜色,都长在她心坎里。以及,这是她第一次喝水以外的饮品,感觉十分新奇。
听到她这句话,若克一直微微前倾的身体放松地往后一靠。
正当此时,他的光脑微微震动,若克拿出耳麦戴上,一边听电话那头的下属汇报,一边时不时给重新开始化妆、但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袁玲递上工具。
袁玲接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感觉不太对劲:若克先生是不是对易容术太了解了一些?为什么他递东西递得这么顺手?
在袁玲愣神之际,若克结束了通讯。
他摘下耳麦问她:“怎么了?”
袁玲恭维一笑:“您看起来对易容术也颇有造诣啊。”
若克身体微微绷紧,不自然地掸了掸自己西裤上不存在的灰:“内人也曾精通此道……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说罢,他抬眼温柔地看着她,向她递上修容刷:“您不必有负担,只是目的地快到了,我想帮您加快速度而已。”
袁玲听到他在说到亡妻时,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那种令她困扰的感觉又绕上了耳朵。
但她觉得让老板用对待亡妻的方式对待自己这个员工,很不对劲,说什么都不再让若克帮忙了。
袁玲急急忙忙地易容成了一个柳眼细眉薄唇的棕眸女人,雀斑也盖了起来,最后还戴上了一副眼镜,扎了个丸子头。
若克安静地看着她,目光似有怀念,欲言又止了数次,但最后只是在她定好妆后,贴心地指向了车尾隔帘后的位置:“如果您需要的话,那里有一处我平时休息的空间,可以一用。”
袁玲摸了摸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烫的脸,匆忙道谢,一股脑冲了进去。
再冲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西装,对若克一礼:“若克先生,您觉得如何?”
若克微笑点头,而袁玲则迅速进入了自己定的人设,谦逊又恭敬地垂首,端正地坐在了他对面。
但还没坐多久,就听到若克先生发出了一声闷笑:“你不必这样,我们要见的客户不太喜欢太正经的人。”
袁玲羞赧地按了按面具不太服帖的地方,垮下了肩,小声说:“若克先生也挺正经的。”
若克闻言,自然地扯了扯领口,解开两颗衬衫顶部的纽扣,隐隐露出锁骨:“嗯,你说的很对。”
袁玲下意识地移开眼,但注意到若克对她的称呼由“您”变成了“你”。
这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她的打扮更像他的员工了,还是因为他们刚刚的伪装游戏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总之,车内的空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没过多久,司机在一栋长得奇形怪状的独栋五层建筑前停下车,弯腰拉开了车门:“揽月阁到了,若克先生和这位小姐现在下车吗?”
袁玲跟在若克身后,路过司机时礼貌一笑:“我叫优里娜。”
司机忙弯腰行礼,露出白发丛生的发顶:“优里娜小姐好,您可以叫我老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