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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产(上)(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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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产(上)

    木门吱呀呀地推开,一股草药味扑面而来,浓郁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元青忍不住咳嗽了两下,眯着眼睛才看见屋中那坐在一张小小木制凳子上,守着火炉熬药的拢月。

    这屋子不大,是元青院子里的西厢房,因为院子里人丁稀少,除了元青外,只有两个小丫鬟住在稍微大些的东厢房,所以这间屋子平时空着,如今拢月来了,便专门收拾出来给她住。

    平时里,拢月白天在这间屋子里熬药,晚上就在里面睡觉,每日一次给元青请脉,偶尔出去一趟,去寿安堂拿些短缺的药材来。

    元青这是第一次来这西厢房里,她身后没跟着人,应该是自己悄悄来的。她进了门就狠狠地咳嗽了几声,站不久,自己扶着门框、桌椅,挪到床边坐下了。

    拢月将火上的药罐盖子错开一个缝,因为坐着久了,手撑在膝盖上,猛地一用力才起了身。她走到桌旁,用手背挨了挨茶壶,觉得壶中的茶水还温热,才倒了一盏在杯子里。

    "只有这一个茶杯,我用过后洗干净的。"拢月将那盏茶端到元青手旁,还解释了一句。

    元青用帕子捂着嘴,似乎随时都想咳出来,她抬头看了拢月一眼,眼神复杂,又垂下眼帘来。

    "如今我只有来求你,只你能帮我了。"元青将帕子从嘴边挪开,一开口,嘴里只有一半的气息,尽是虚弱。

    拢月没有做声,又坐回到炉火前,拿起蒲扇,轻轻地对着炉子扇着,过了好久才说:"主子派我来,就是来救姑娘的,但凭您吩咐。"

    元青听这话,只觉得心如刀绞,喘不过气来。她端过手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嘴唇在茶杯边缘留下一点点水晕。她盯着那水晕出神,抬手,用手指将那水晕擦了。

    "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元青说。

    元青这话说得极为幽怨,引得拢月侧头去看她。看她看着那茶杯出神,光透过格扇木窗明明暗暗地映在她的脸上,苍白得厉害,但这侧脸的轮廓,却如刀刻在拢月心中一般,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拢月第一次见元青,是在品茗轩,她去寻宁雅有事禀报,不想宁雅不在,院子里只一个陌生女子,俯身半趴在那张石桌上,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手在描摹着什么。

    拢月抬脚轻轻走过去,看那人在画画,纸上是草丛中的一只小蟋蟀。

    虽午后的日头有些落了,但仍热得厉害,拢月不知她在这里画了多久,只看她脸热得有些泛红,脸侧生出不少汗了。她嘴唇紧紧地抿着,睫毛偶尔轻合一下,给那眼睛再镀一层明亮。

    那纸上的蟋蟀被画得极为精细,似乎这天一暗下去,就要发出嘹亮的叫声。

    拢月就站在她旁边,看她细细地,一根一根画蟋蟀的绒毛,若不是今天所见,拢月竟不知毛笔还能画出如此细的线条,也不知蟋蟀如此细节的样子。

    她画得出神,拢月也看得出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触角上的最后一个小须画完了,那人抬笔,勾上了一抹笑容,准备起身。

    汗水已经在她脸上淌成一道,簇在下巴处,她一动,凝成的汗珠瞬间滴落下来。

    拢月眼疾手快,忙伸手过去,汗水滴在她的掌心,绽成一朵晶莹的小花。下面的蟋蟀完好无损。

    那人吓了一跳,抬眼来看拢月。只见眼前这人无任何钗戴,简单束发,穿了件极简单的灰白色布衣,眉眼和煦,温润如流水,一笑,就像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

    拢月递过来一个帕子,说:“姑娘快擦擦汗罢。”

    后来因常在品茗轩遇到,她们相熟起来,但拢月总是行色匆匆,似乎有办不完的事情。每次拢月见了她,虽匆匆一面,无太多的话,但总会荡起一个和煦的笑容来。

    后来,元青时不时会犯心痛的毛病,宁雅就叫拢月去给元青瞧病。

    心痛起来,元青总会觉得自己已时日无多,想多了,难免要掉几滴泪出来。

    拢月来了,温水一般的手抚上元青的手腕,沉静片刻,柔和地说:“没有大碍的。”

    拢月这么说,元青的心瞬间就平静下来。

    每次来,拢月并不着急走,总要替元青把药煎好。总是行色匆匆的拢月,这一刻却慢了下来,支一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的小炉子旁,拿着蒲扇,慢慢悠悠,一下一下地扇着。

    元青也披个篷子出来,就坐在拢月旁边,看拢月一下一下地,把药香扇进她的鼻子里。

    “光闻着,病似乎就好了大半。”元青笑着说。

    “不要瞎想,你只是身子弱了些,平时画画又太费神,调养一下就好了。”

    元青喜欢和拢月待在一处,虽她与宁雅和少司命交好,与她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但和拢月待在一起,哪怕像这样看着药在罐子里咕嘟咕嘟,久久地一句话也没有,也觉得十分舒服。

    那时,元青以弟弟元波的名义,通过宁雅的文玩店铺,卖画贴补家用,不想价格越卖越高,最后竟把元波捧成了"少年才子"。

    拢月也曾问元青,有没有觉得不甘心,明明是自己的画,却不能有姓名。

    元青答,不在意,只画能卖得出去,钱拿得回来就行。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拢月温柔地戳穿了元青心中的不甘,"即便是我,一个只懂些皮毛的小郎中,也时常会因为不能光明正大地行医,而生出遗憾,何况是你。"

    "名和利都不重要,我只怕哪一天,连画都画不成了。"

    我带你走吧。

    当时拢月心中涌上这样一个想法。但她当时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自己并不是自由之身,况且她们能去哪里,离开了宁雅,自己哪怕有这医病的手艺,又能怎么发挥?

    后来,当丞相的儿子要将元青纳为妾室的时候,拢月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她先去求宁雅,跪在那里。她没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条件,只能久久地跪在那里,盼宁雅念着多年的情分,放她这次。

    "若元青想跟你走,我就放你。你们可以去江南的老宅子,我给你们一个容身之所,其他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宁雅见拢月的样子,知她若此次不放,她们主仆的缘分也要尽了,况且这么多年,拢月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宁雅也确实从心底喜欢她,今日不把路走死,日后也许还有用处。

    "我们一起走吧。去江南,这些年我攒了些银子,你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元青一直记得拢月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一向温润谦和的她,眼睛里晶莹透亮,满是急切,紧紧捏着自己的双手,轻轻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拉她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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