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琪·安妮询问的时候,表情肃然，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被对方的视线所摄，许倚寒微微往后靠了下。
不过她没有将眼神躲避开。
而是有些疑惑地反问：“导演,难道你也觉得男女主是相爱的吗？”
“……”凯瑟琪·安妮莫名地沉默了几秒。
她没有回答许倚寒的提问，而是避开了话题，追问道：“许,聊聊你的想法。”
“在我看来,男女主没有什么完全磨合不了的问题。”许倚寒学着凯瑟琪·安妮的样子，耸耸肩表示无奈，“男主晚上打鼾，会吵到女主。女主总是早起，男主会发脾气。他们觉得这是无法解决的事情。实际上,只要分床睡,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很多老夫妻，在年迈后，为了不打扰到浅眠的彼此,也会选择分床睡。”
“我不觉得这会影响到夫妻感情。”
许倚寒又回忆了下：“他们两个之所以不愿意分床,为的就是在对方面前表现出‘爱’，借此展示自己的深情。”
“实际上,他们爱的只是爱,爱的并不是对方。”
“还有一些部分……”许倚寒掰着手指头列举了下,“这些内容,虽然是角落里的细节,但镜头清晰地记录到了。”
“我以为这都是导演的小心思，借此说明男女主感情破裂的真正原因。”
“难道不是吗？”许倚寒侧过头，深深地凝视着凯瑟琪·安妮。
许倚寒瞳孔很黑，当她认真地望着某个人时,会让人有种溺于深海的错觉。
凯瑟琪·安妮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她打量着许倚寒，认真地点头：“你说得对。”
“我邀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在跳完舞蹈后，再次出镜，和男女主说一句话。”
凯瑟琪·安妮闭上双眼，酝酿了几秒。
随后，她睁开双眼，露出一种虚幻又彻悟的神情。
她望着空气，微微伸出手。
“你们的爱，被风吹走了吗？”
“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她用一种近乎于咏叹的腔调，把这句话念出来。
凯瑟琪·安妮曾经是一位优秀的女演员。
演而优则导。
因此，她简单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就将要表达的含义淋漓尽致地告知许倚寒。
许倚寒点点头：“这句话，看似是在询问男女主破灭的感情，实际上深入思考，或许会有人猜到，男女主的爱本来就不存在，所以根本就没有留存过的痕迹。”
“是的。”收起脸上的情绪，凯瑟琪·安妮导演看向许倚寒，“我希望你能担任这个角色，说出这段台词。而且用原声。”
“你愿意吗？”她望着许倚寒的双眼。
许倚寒没犹豫：“我愿意。但我还需要回去和经纪人沟通下。”
“没问题。”得到许倚寒的回答后，凯瑟琪·安妮脸上骤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我现在已经想不到有比你更适合说出这句话的演员了！”
凯瑟琪·安妮让刚回来的助理把许倚寒送回酒店。
随后召集编剧团队，开始加班加点地给最后一幕加剧情。
为了这简单的两句话，凯瑟琪·安妮要在前面部分添加更多的暗喻。
很多空镜要重新补拍。
但这对于凯瑟琪·安妮导演来说，是甜蜜的负担。
“这里的幕布，换个颜色。”凯瑟琪·安妮撩开道具师准备的舞台剧幕布，“换一个能够隐约看见人影的。到时候许从后面走过来的画面，也可以拍摄下来。”
“来，帮我找个合适的角度。”她说着，吩咐助理，“你去站一下位置，我绕着你走一圈，找个最合适的，能拍到侧脸的位置。”
“可以，这里可以。”凯瑟琪·安妮点点头，继续吩咐，“你说两句话，用正常的音量。我看下收音能不能清晰地把人声收录进来。”
看到凯瑟琪·安妮忙忙碌碌地为许倚寒做准备，助理纠结了会儿，忍不住开口：“导演，你就这么信任和期待那个东方女孩吗？”
助理的突然发问，让凯瑟琪·安妮诧异地抬起头：“啊？”
助理咬咬牙，继续：“许的确是个漂亮的东方女孩，导演你可以让她上台做镜头比较多的群演。但是你不仅给她安排了表情，还有非常重要的台词。我搜索了下，她在华国只拍过一部电视剧的配角，客串过一部电影的配角。看起来是个没多少表演经验的新人。”
“你对她寄予厚望，但许如果让你失望了，怎么办？”助理说完，深深地盯着凯瑟琪·安妮的双眼，脸上挂着十分生动的担忧。
助理的话，的确有道理。
凯瑟琪·安妮沉吟了两秒。
就在助理松了口气，打算给凯瑟琪·安妮推荐几个合适的演员时。
他面前的女导演突然握紧拳头，坚定地开口：“我相信许。”
“为什么？”助理没料到凯瑟琪·安妮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他震惊地睁大双眼，将双手摊开成个夸张的弧度，语速也蓦然加快，“导演你想让许试一下，是很正常的。但你应该提前准备好备用人选，在许出现问题的时候，能够将这段剧情继续拍摄下去。”
“不。”平时都会好声好气和助理聊天的凯瑟琪·安妮，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缓慢却义无反顾地摇头，“我只愿意让许来扮演这个角色。如果她能达到我的预期，就把这段剧情保留。”
“如果她的表现的确不能让我满意……”
凯瑟琪·安妮转过头，望着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
她停顿的几秒，助理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想第一时间听到凯瑟琪·安妮的想法。
是换个人？是把剧情嫁接给配角？还是怎么样？
“那就删掉这段剧情。”凯瑟琪·安妮用力咬字，“反正在见到许之前，我也没想过要在电影里加上这段剧情。”
“不要啊！”助理慌忙摆动手掌，“这段剧情花费了我们大量的精力，而且它真的很漂亮，让这部电影变得更加完整。要是彻底删掉，也太可惜了。”
“是的，我也觉得可惜。”凯瑟琪·安妮点点头，她无奈地望着助理，“但是，如果这段剧情不由许来表演，这个角色不是许的，那我宁愿把这段剧情删掉。”
“让其他不懂故事的人来演绎这个角色，只会成为这部电影的败笔。”
“败笔”二字出口的瞬间，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