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厢里，气氛沉默。
悠悠大概也是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只扒拉自家爹爹腰间的玉佩，一下一下地把玩着。
直到出了繁街，外头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远，卢清欢才问：“王爷这大清早的去尚书府，是为了什么事儿？”
这个时候，人家都在早朝。
偏程景郁没去，想来是告了假。
可他要去的是尚书府，据他所知，便宜父亲应当没告假吧。
他说寻便宜爹有事儿，骗傻子呢。
侧着目光的程景郁正心烦意乱，听她忽然一问，视线移了回来。
女子目光澄净，含着笑意直视。
她显然猜出了自己的用意。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若是她当真问下去的话，他就解释一下吧。
免得她多想。
“哦，不问就不问呗。”卢清欢淡淡地说了一句。
程景郁气不打一处来，这就不问了。
那她方才说什么说！
他舌尖抵了抵牙，寒着一张脸，周身气息仿佛都冷了下去。
卢清欢只觉得奇怪。
不是不让她问么，怎么还生气了，她可啥也没说呀。
男人心，海底针。
过了一会儿，程景郁见卢清欢一句话也不说，郁闷得不行，最终还是道：“本王去看看清妍，她病重了。”
“哦。”
对方的神色依旧很平静。
“你知道。”
“知道什么？”卢清欢不解。
“清妍病重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他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含了质问。
原来是这个啊！
她挑了下眉梢，深黑的瞳孔倒映起男人毫无表情的脸：“是呀，我知道。”
程景郁眉头紧蹙：“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说？”
他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而卢清欢这个反应，显然在他之前。
他想起昨天她去尚书府的事。
应该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他们还一起用了晚膳，她居然都没说。
男人眼底掀起一阵骇然。
卢清欢笑了：“我为什么要说？”
程景郁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眼里凉意浓烈，顾忌到悠悠还在，他也只是语气冷厉地看向她：“你明知道清妍于本王多么重要，她病重的事，你还瞒着本王。”
“我什么时候瞒着你了。”卢清欢耸耸肩，将宝贝女儿往怀里拉了下。
小姑娘看着争执得两个人，又往她怀里缩了缩。
爹爹欺负阿娘，爹爹是坏人了！
她瞪大眼睛控诉。
程景郁并未察觉，她听见女子冷冰冰的开口：“你没问，我为什么要说，再者，你和卢清妍的事，与我何干。”
果然，狗东西就是狗东西，一遇上卢清妍的事，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斥责她。
还当她是原主那个软柿子呢。
程景郁怔了怔，俨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睿王爷，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我留在王府，是为了和离书，不是为了和我那妹妹争风吃醋的。”
呸，狗东西！
卢清欢的话仿佛点醒了程景郁。
程景郁原本还猜测她是不是对自己余情未了，所以故意隐瞒着这件事，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次回来之后，她是真的对自己没有那个心思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道：“那你也应该告诉本王一声。”
她被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没给我钱。”
“……”
传个话而已，她还提钱？
他凝起目光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这个女人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见程景郁被怼得没话说，卢清欢顿觉神清气爽。
果然，狗东西就是欠教训。
……
尚书府。
卢殷去上了早朝，府里的管事儿一听王爷和小姐回来了，立刻将人迎了过来。
程景郁随口敷衍了两句，便转身去了琅桦院。
管事儿的想开口拦一拦，毕竟三姑娘是王妃的妻妹，睿王哪怕是心悦她，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多少还顾忌一下王妃。
也不怕小姐闹么？
谁知，睿王人都走了，自家小姐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一口茶水一口糕点，好不惬意。
管事儿的：“……”
小姐受什么刺激了。
江嬷嬷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王妃，王妃，你怎么还有心思吃喝呀？”江嬷嬷抬手端走她身边的碗碟。
卢清欢眨眨眼：“怎么了么？”
“王爷去寻三小姐了。”江嬷嬷无奈。
“去就去吧。”她还是和他一起来的呢。
江嬷嬷委实不明白自家王妃如今怎么是这个性子，“王妃就不急。”
换做以往，别说吃茶水糕点了，早就跑到三姑娘的琅桦院闹起来了。
卢清欢勾了下唇，颇有深意道：“急什么，我是王妃，她是尚书府的三姑娘，我急什么。”
好，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江嬷嬷一颗担忧得不行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静了下来。
“行了，嬷嬷你别想那么多了。”卢清欢将被她夺过去的碗碟拿回来，“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程景郁那个渣渣相公，她是一点儿都没想留。
小白莲想要就拿走呗，天下那么大，多的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江嬷嬷听得一愣一愣的。
另一边，琅桦院。
“王爷，您可算是来了。”
韩姨娘捏着帕子，泪眼汪汪地迎着冷峻的男人进来，“妍儿知道王爷出事儿之后一直茶饭不思，还染了风寒，王爷安好归来，怎么也该通知一声，好叫妍儿不担心才是。”
话里话外，韩姨娘带了几分责备的意思。
程景郁的注意力却在她那句通知上。
这么说来，清妍当真没有收到他送来的信？
不应该啊，他手下的暗卫亲自送到了尚书府，看着她身边的丫鬟接了信笺，绝不可能出错。
“咳咳咳，咳咳……”
里屋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程景郁的思绪。
他进了屋，站在屏风外，眉头紧锁，脸色凝重，担心得不行。
“清妍，你的身子可还好？”
二人到底还隔着一层关系，程景郁也不是轻浮之人，隔着屏风沉沉的问。
卢清妍从床榻上爬起来，望着屏风后宽阔的身影，眉眼微扬：“多谢王爷关心，清妍咳咳……清妍已经没事了。”
她虽这般说着，程景郁的心在听到她咳嗽时，揪了起来。
“你还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