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太长了。”克伦斯公爵笑了笑说：“我一开始也是不怎么喜欢听故事。总觉得里面的漏洞太多了。塞壬之耳也不合理。人类怎么会爱上一个海妖呢？谁会喜欢端上餐桌的食物？特别是在他们已经煮熟的时候。”
他嘲笑起自己的故事来，“太荒谬了。就像人跟餐桌上的猪肘谈情说爱。殿下，你说是吧？”
这时，杠精李相柳又能理解了，他不好意思地说：“为什么要把自己看成那个人呢？说不定自己才是那根猪肘。”
要是把王子看成猪肘，把海妖看成人。把老国王看成海妖，把李相柳看成死去的王子，一切不就顺理成章多了？
没人会喜欢恐怖吃人的海妖，也没人会喜欢残忍暴戾的老国王，所以喜欢海妖的王子，和喜欢老国王的李相柳，不是疯了很难说得过去。
克伦斯公爵一愣，眼里便多了一层复杂的眸光。
李相柳说：“我以为塞壬之耳……说的是塞壬的耳朵。想不到它说的是打破诱惑的耳朵。”
克伦斯公爵回神，他正想说什么，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生物打断了。
章鱼哥从隔壁门缝钻了出来，满脸怒容，“三更半夜瞎说什么呢！都几点了！快把爱儿公主说醒了！要不要睡觉的！啊？！”
克伦斯公爵呆了呆，马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他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吵醒爱儿了吗？”他又抱歉地看着李相柳，“殿下，对不起了，有什么事情我们狩猎会上再说好吗？到时候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的。”
李相柳追问：“任何问题？”
克伦斯公爵点点头，一脸对不住了，“晚安，殿下。”
李相柳回道：“晚安。”
克伦斯公爵关上门，章鱼哥骂骂咧咧地从门缝钻回房里。李相柳一个人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也没想事情，只是看着……皎洁的月色从阳台倾斜而入，就记起了……老国王的寝室在上一层。
李相柳不私会一下老国王，总感觉浑身上下有蚂蚁爬。
他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心里默念睡觉睡觉睡觉……
念了成千上万个睡觉，半个小时后，英勇的蚂蚁战胜了李相柳。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睁大了眼睛，精神矍铄。
也不算毁约吧？他记得……老国王喜欢到阳台上坐着，只是刚好……他们的阳台在同一侧，就在他的右上方。
李相柳走出阳台，清凝月色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眯了眯眼睛，才欣赏了一秒月色就匆匆仰头望去。
抱着侥幸的心思，李相柳希望看到，也知道希望渺茫。
然后，他满足地笑了。
花岗岩打造的阳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石材护栏上，白花花的脑袋枕着左臂，右手漫不经心搭在光滑的石面上，几根戴着戒指的手指在护栏外晃悠。
跟李相柳不同，他能看着很多东西发呆，这次他就看着月亮发呆。
像一只午后春困的白猫，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白茫茫的猫须耷拉下来，一副掉以轻心，又麻痹大意的模样。
慵懒到了极点。
一见老国王，李相柳的笑意停不下来，揉碎的温柔从眼里浮现，笑容里既藏着些惊喜，又藏着些沉沦。
他搬来枕头和小被子，窝在阳台上，困意来得如此迅猛。
凉风裹挟着树叶的沙沙声落在发梢间，蜷曲的黑发微微晃动，连同脖子的阴影，都像树影般摇曳。
李相柳看着小白猫，满足一笑。他阖上眼皮，一下沉到黑暗里。
晚安，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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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清晨突兀响起三声炸门声，侍者扯着嗓子在李相柳门外大喊，“殿下，起床了！该给陛下送花了！”
李相柳一个激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望向老国王的阳台，不出意外地发现阳台空了。
于是，他又看了看拢了一层薄雾的城市，初生的太阳洒落点点橘黄色的光辉。他伸了个懒腰，被子从肩上滑落，倏然发现薄被沾了点雾气，摸起来有些湿润。
李相柳匆匆洗涮一番，随侍者赶往花圃。这次，他直接挑了白色的铃兰。因为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
不过，他还没送过去。一转身，一个娇小的身影像炮弹一样撞进怀里，差点把李相柳撞倒在地。
李相柳下意识护住铃兰，待他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爱儿？”
爱儿抬起头，泪眼朦胧，好好的小女孩哭成了泪人，她急冲冲扯着李相柳的袖子离开。
李相柳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爱儿拉着他跑出花圃，才反应过来自己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猛然蹲在地上哭得更凶了，她摇着李相柳的手腕，手指胡乱地比划。
其实……李相柳看得懂手语。
但爱儿显然不懂手语，很多动作都在误导李相柳，让他猜去别的意思了。
“有人欺负你？”李相柳狐疑道：“他们不给你送早饭？”
爱儿急切地摇头，又比划。
“……你也想我给你送花？喜欢……荷花？不喜欢？今晚到你房间去？”李相柳猜得头都大了。
爱儿急了，全身上下都在比划。
李相柳愣是没看出来，但他倒是察觉到一点异常，“爱儿，你的小伙伴们呢？章鱼哥和海豹呢？”
闻言，爱儿猛然点头，终于做对了一个动作。
李相柳皱眉，“他们不见了？”
爱儿猛地点头，终于止住了泪花，长松一口气，就差把对对对三个字说出口了。
李相柳想办法让爱儿更容易回答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不见了？一是醒来就不见了，二是醒来还在过会才不见的。”
爱儿举了个‘一’。
“这就麻烦了。”李相柳看了一眼手中的铃兰，只能认命地把它们揣进胸前的衣袋里，先陪爱儿找她的小伙伴。
他招来侍者，发动了所有空闲的女仆和男佣，并叮嘱道：爱儿是国王陛下的贵客，直接治好了老国王的病情，而爱儿珍贵的小伙伴，理应受到同等的尊敬与爱护。
李相柳拧起眉头，按道理说，他们都参与了昨夜的狂欢，闹出那么大的阵仗，怎么也让人记忆深刻吧？至少……在侍者手上遇害的可能性不大。
他想了想，说：“爱儿，我们回客房看看。克伦斯公爵就住在隔壁，说不定……他留意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