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生气了?”黑斗篷偏了偏脑袋,不是很能理解甲鬼的发抖。但是他知道,好像野猫被惹怒时,就是这般躬身的姿态。
离妖物最近的秦昭落看见它露出两排尖牙,吓得双腿直哆嗦。他本就最怕妖鬼,特别是这种嘴角边还沾着人的骨肉,不过他比掌柜要好些,起码没晕。生死之际,他干脆放弃了挣扎,只是不停念叨着:“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甲鬼朝他们咧开大嘴,牙缝里净是人的骨渣,甚至还有几颗疑似眼珠的球体。黑斗篷神色自若,压根没把面前的威胁放在眼里。
甲鬼的口水如暴雨一般砸向四人,毫无防备的秦昭落正脸迎上,仅一瞬间浑身都被恶臭的唾液给浇湿了。
还是拉丝的那种。
“噫,好他妈恶心啊!!”秦昭落赶忙呸了几声,手里的黏液怎么甩都甩不掉,他是又害怕又嫌弃,再反观不远处的姜云清,身前赫然立着一把巨大的金扇,竟是毫发无伤,屁事没有。
秦昭落:“………?”
姜云清看向黑斗篷,他亲眼目睹此人十分从容地甩出一件法宝,甚至都未起身,轻念口诀以扇作伞,刚好挡住了甲鬼的口水攻击。
“谢谢。”姜云清颔首。黑斗篷则笑笑,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一对虎牙分外显眼,手指轻敲着膝盖道:“不客气。应该的。”
黑斗篷曲指收回头顶的金扇,总算愿意起身了。当然,那甲鬼也不甘示弱,嘴里猛吸一大股气,地上几人险些被它吞入。随后轰的一声巨响,姜云清不得不抬手护脸,再看这人竟是如山一般屹立不倒,笑容反而更甚了。
他注意到这人翻飞的斗篷之下,腰间挂着一把雕有寒梅的银剑,正想瞧个仔细时,长剑却被乱飞的衣物挡住了。
姜云清只好收回目光。
“有趣有趣。”他只轻轻一挥,手里的金扇便赫然掀起无名狂风,吹散妖风不够,瞬间就把甲鬼逼退了数十米。末了,他晃晃二指,淡然道:“比风是吧?好巧,我也有。”
可恶,让他装到了。
姜云清以为黑斗篷终于打算出手,可谁知他竟裹紧了衣服重新坐回来,又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而且这回,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因为他说了句好困。
不过黑斗篷这一扇后,直接把甲鬼扇给了该对付它的人。唐沂下意识看向姜云清,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也挺让他尴尬的。
大概是他身为三清观的人,竟然还坐在这里看热闹吧。
唐沂的机会仅此一次,狂风掀得甲鬼一时站不住脚,他借助柜台旋身而跃,用得是独属于他们唐家的招式。霜序一剑斩下,便是血流如注,仅一瞬,室内仿佛下了场血雨,甚至都来不及出声,妖物的脑袋就落了地。
等众人回神时,只看到唐沂踏过甲鬼化成黏液的尸体,手腕一转,那把霜序就这样噌的一声入了身后的剑鞘。
甚至都没有回头过。
角落里的秦昭落还维持着刚才被吓傻了的表情,喃喃道:“……厉、厉害。”
唐沂搞定甲鬼,第一句话就是,“姜云清!”
这一声后,茶楼里的几人表情各不相同,末了,黑斗篷睁眼问他:“是在叫你吗?”
秦昭落抹了把脸,“前辈和唐思津认识??”
姜云清:“………”嗯,怎么不认识呢。
秦昭落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试探性地问:“前辈,你要等的徒弟……不会就是他吧?”
那就有点可怕了啊,他没想到前辈也是三清观的人,觉得还挺巧。
姜云清诚实回答:“不是。”
其实怎么看,都像是唐沂来兴师问罪的,但姜云清实在想不起自己在哪里惹了他。
是他今天出门没带门派信物吗?这也不太可能吧。
唐沂不想多解释,简洁明了一如他的风格,“先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在这里不方便说的,只能是宗门里的大事。姜云清隐约猜到了几分,想着自己反正没见上徒弟,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
“对了。”唐沂转身,顿了一会,面向黑斗篷说:“刚才,多谢侠士相助。”
黑斗篷没有回话,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污秽,看样子是要离开了。唐沂并不想欠他人情,连忙喊道:“侠士可否留个名?”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日若有缘,你我江湖再会吧。”黑斗篷分外潇洒地摆了摆手。
这人的行踪就如他的脸一样神秘,唐沂正想追上去,结果黑斗篷拐过一个弯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特别有逼格的话。
连秦昭落都忍不住感叹道:“这就是江湖气概吗?!好牛的人啊!”
唐沂将视线落在脏兮兮的秦昭落身上,他一脸狐疑,要不是因为腰间那块青鸾玉佩,以及被白绫缠住的剑盒,不然还真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谁了。
“你,秦昭落?”
“是我是我!”秦昭落赶紧从地上爬起,然后把手随便往衣服上一揩,这让有洁癖的唐沂看着十分糟心,皱眉问他:“你戴帽子干什么?”
秦昭落害了一声,“二公子,你就当我是毁容了不方便吧。”
唐沂:“…………”其实他很想说,这样真能看得见路吗?
不过比起这个,当下还是甲鬼的暴动要重要些。唐沂心中烦闷不已,一是因为妖物的出现,二是没能救下所有人,这是他的失职。
正好门外风风火火地冲进一个少年,还未见其人就先听得他喊师兄。几人闻言看去,本来相同的服饰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风味,真真一位玉面郎君。少年手撑膝盖,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来迟了。”
姜云清早该知道,既然能在此处遇见唐沂,自然也会有其他三清观的弟子。这位玉面郎君名唤忆秋,生得是清新俊逸,行得是温文尔雅,典型的唐家男儿,不过因为当下情况紧急,确实有些许狼狈了。
唐忆秋直起身子,不用看也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大跨步走进,道:“我听人说这里出了妖祟,赶得不及时,师兄莫怪罪。”
姜云清心道,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何人不知,这三清观的唐忆秋跟在其师兄左右,衷心至极。除了性子迥然不同以外,简直就像唐沂的□□,难缠且麻烦。
唐忆秋迅速理好衣服,正色道:“甲鬼就是城中假形的原因么?今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