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闭口不言,花辞没得到答案。
他对所有事向来都会究根结底,可这一次,他没再逮着问。
他知道朱颜的所有事,不须问,自然知道余九对朱颜来说重不重要。
但他就是看不惯朱颜听到余九没事后的这幅样子,跟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又他妈哭又他妈笑的。
他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都不如提一句余九管用……
烦。
真他妈烦。
他动作粗暴的甩开了朱颜的下巴,站直了身。
垂眸看着她,淡声道:“我真是看不懂你。”
朱颜平躺着,斜睨他一眼,眼神清冷,带着些许无语。
花辞顿觉好笑,面色不显,语气冷淡:“你再看?眼珠子不想要了?”
朱颜不留痕迹的挪开了目光,神情淡漠,眸中无光,仿佛刚才泪流满面的人不是她一样,只那一瞬的生动。
床头柜上放着医生开的药,花辞照着药盒上标注的服用量将药一一分了出来,放在手心里。
转而去接了杯水,回到床边,冲着朱颜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起来。
朱颜抬眸看他,偏过了头,没动。
花辞眼神冷了冷:“你在闹什么?”
朱颜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声音又轻又缓:“起不来。”
花辞面色一顿,眉尾微挑,轻笑一声,评价道:“娇气。”
朱颜:“……”
花辞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单手挽住她的后颈,将她扶起。
“张嘴。”
“……”
“叫你张嘴。”
“……”
“你他妈张不张?”
朱颜幽幽的看他一眼,微张开了嘴。
花辞毫不客气一手呼到她的嘴边,将手中的几粒药投进她嘴里。
药片外的薄衣在口中化开,一片苦涩,朱颜皱了皱眉。
花辞一见,微微勾唇,似乎很享受看到她这种表情。
他慢悠悠的拿过杯子,喂到朱颜嘴边。
混着水咽下药,苦味儿淡去,朱颜眉头还未来得及舒展开,花辞手一松,她便实打实的跌回了枕头上。
她人没摔疼,但失去支撑时下意识的收腹,牵动腹部受伤处,痛的厉害。
她咬牙,硬是没出声,横眼看向花辞,撒气似的,抬手一挥,将他手中的水杯打落了。
水杯落在地毯上,浅灰色的地毯湿了一片。
花辞看了一眼,没在意。
“这不是还有力气吗?”他一脚踢开杯子,去冰箱里拿了个冰袋,又去柜子里找了条新毛巾,用毛巾将冰袋包了起来。
他回到床边,掀起朱颜身上的薄毯,看到了她身上的白色病服。
他挑眉一笑,阴阳怪气的问道:“怎么不穿黑色的了?要不要我找医院给朱颜小姐定制一套?”
朱颜抬眸看他,淡声回了句:“闭嘴。”
花辞掀开她腰间衣角,露出了她的腰身,冷着张脸:“老子第一次伺候人,你最好给我……”
话说到一半,在看到朱颜腹部那一块淤青时,他便说不下去了。
淤青范围成人巴掌大小,中间青的发紫,周边泛青红交杂,和周围雪白的皮肤一对比,看着极为刺眼。
愣神片刻后,他看向了朱颜,笑着,悠悠然开口:“你这是千金小姐的肚子啊。”
也太不经揍了。
朱颜眼神冷漠:“你心里没数?”
花辞闻言一扬眉,无声的笑了笑。
这是怪他踢重了?
“你看看我脸上的巴掌印,你有脸说这话吗?”花辞慢慢将手中的冰毛巾敷在朱颜腹部淤青处,“谁心里没数?嗯?”
冰凉的毛巾轻敷在腹部,痛感消减,冷意舒爽,刺激的朱颜浑身一颤,抿着唇,不禁低吟出声。
花辞眼神瞬间深沉下去,虚眯着眸看她,对上一双冷艳的丹凤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也发现些许不对劲儿,眼神心虚的晃动一瞬,有些无措:“咳我,我……”
慌乱的模样愈发勾人,花辞没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弯腰俯身,衔起她下唇软肉,轻轻一咬。
继而挑开她的牙关,舌尖却一缠即分,戏弄一般。
他笑着,刻意压低的嗓音低沉暗哑,性感又勾人:“叫的真他妈好听,再给老子叫一声?”
朱颜:“……”
她偏开脸,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花辞伏在她身上,闷声笑了笑,没说什么,直起身,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冰敷。
一坐一躺,两人又沉默了下来,没看对方。
良久。
花辞忽然问:“如果余九真死在我手上了,你会怎样?”
朱颜望着窗外的紫红色的晚霞,淡声应道:“不会怎样。”
花辞握着毛巾的手一顿,手心冰凉。
他抬眸看向朱颜,又问:“不会怎样是怎样?”
朱颜回眸,对上他的视线。
“不会怎样,就是不会恨你,不会理你,不会跟你再有关系,”她缓缓说着,声音无波无澜,“也不会让自己,再有机会见你。”
“呵……”花辞嗤笑一声,皱起了眉,“这是又打算去死了?”
朱颜毫不避讳,轻声应道:“是啊。”
在花辞告诉她余九死了之后,她感受颇多。
最初是愤怒,愤怒到情绪激动的扇了花辞两巴掌。
对花辞感到愤怒,对命运感到愤怒,甚至,开始对自己、对余九都产生了愤怒。
而后心头涌上悲痛、不甘……
这样激烈的情绪,在她身上,向来是短暂的,只花辞一脚,就将其踹散了。
她开始无措起来,开始惶惶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无能为力,麻木感再次倾覆全身。
她逐渐消沉,逐渐颓靡,她又一次,被绝望笼罩。
望着窗外那些曾吸引着她且令她向往的事物,她看不下去了。
花辞害死了余九,她不能怪花辞,命运让她来到的世界,是一个她亲手创造的世界,她也怪不了命运。
怪不了初七,更怪不了余九。
能怪谁?还有谁?
没了。
只有她。
又是一个只有她、只剩她的故事。
花辞听她承认了,脸色越发难看,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