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檀侧身躲过了迎面飞来的镇纸，趁着傅琛喘息的空挡闪身进了屋内。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傅琛还想再砸，但手边除了几张宣纸已经空无一物，只能以眼神警告华檀。
正是因为上一世死时看见过傅琛看着自己的眼神，华檀此刻面对着周身气势将要凝结成冰的傅琛反倒没有多少害怕。
但是眼神触及到桌上一物时，华檀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了皇后的那盘糕点。
此刻原本摆盘精致的糕点已经被人拨的散乱，明显少了几块，华檀抬头，果不其然，傅琛的嘴边还有一些糕点的痕迹。
华檀如遭雷击，她分明记得上一世傅南毒死皇帝的就是这样的糕点，而她跟在傅南身边时也见了不少，这糕点的功效，她比在场的谁都清楚。
而傅琛身前桌面上的黑血更是尤为刺眼，她一定是吃了这糕点！华檀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也涌上一股腥甜，她猛地上前，将桌上的糕点尽数推到了地上。
玉碟碎裂的声音让华檀陷入了回忆中，带着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的傅琛和眼前满眼猩红颓丧不已的傅琛重叠在了一起。
华檀有些后悔，这难道就是重生带来的改变吗？
若是重生的代价换来的是这样的改变，她不愿让那个对着她自责的人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不过她既然已经重生，说不定还有改变一切的机会，若是她能阻止傅琛再吃这些糕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华檀想到这，似乎抓住了什么一般。
她几步上前，面露焦急。
“这糕点你吃了多久？”
傅琛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从震惊错愕到后悔焦急，她似乎…知道其中内情？
傅琛抬身，伸手捏住了华檀的下颌。
“你知道这糕点有问题？为何你不仅知道南方大涝，连本王身边的糕点有毒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到底是谁？”
华檀被他捏的有些吃痛，但在听到他问自己如何知道糕点有毒的时候，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怒意。
他也知道？知道还吃这么多，怪不得吕氏说他不曾联系，他这就是在自残！
重生一世，她本就想回报她死时傅琛默念的那几句对不起和受伤而又自责的眼神，她又怎会允许傅琛在大业未成时这般伤害自己？
顾不上回答傅琛的问题，华檀的双手攀上了傅琛捏着自己下颌的手，握的发白的指尖透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紧张和焦急。
“你吃了多少？为什么明明知道有毒还要吃？为什么啊？”
话语间带了些狠历和颤抖，是傅琛从未见过的，他慢慢的松开了钳制华檀的手，任由她撑在桌上喘息。
“你就这么想死吗？若是死能够了却一切凡尘俗事，那不若直接一杯鹤顶红了结了自己性命，何必用这种毒来折磨自己？这不是自残是什么？”
华檀说着似乎难过至极，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砸在桌上，须臾，已经控制不住，蹲下身埋住了脸，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傅琛看着她的样子张了张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仅仅因为如此小事就这般崩溃，傅琛看着华檀耸动的肩膀不知如何回话，有心想扶起她却还是放下了手。
若是华檀强硬或者无理取闹，他有一万种理由将人赶走，但华檀看着似乎是真的在为他而悲伤，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办。
父皇死后，他的心就空了，不仅自己脸上没有悲喜，也没有任何人关心他的死活，连他的生母都狠的下心对他下手，他整日面对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也让他失去了相信别人这个本能。
而华檀却因为他吃了有毒的糕点而如此伤心，他听得出来她每句话每个字里的悲切，是真真实实的在为他伤心。傅琛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被人间情爱抛弃了太久，傅琛无法感知如今华檀的作为。
不过依旧缓和了面色，别扭的做出了解释。
“本王不过将计就计罢了，还没蠢到找死的地步。”
听到这话，常尔最先瞪大了眼，王爷虽然还是话中带刺，但语气已经缓和不少，他哪里见过傅琛这个样子？当下就对华檀多了几分佩服。
华檀听到他这般解释，带着抽噎起了身，指了指桌上尚未干透的血迹。
“你确定将计就计的途中没有放弃过自己？破局的方法多了去了，你何必要用最危险的这一种？会有谁因为将计就计而折磨自己？你就是自残罢了！”
傅琛再一次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她竟将自己心中所想猜的分毫不差。
不过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傅琛做事何时需要别人指指点点，又何时被人这样质疑过？况且这事与她无半分关系，她做出这番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目的。
傅琛探究的眼神落在了华檀身上，这个华檀，已然越了界。
正想开口警告，傅琛却瞥见了她泛红的眼眶，脸上还挂着些泪痕。
不知为何，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傅琛硬生生咽了下去，冷漠的话配上她受伤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妥。
罢了，不与女子计较。
华檀见他不回应，伸手擦掉了脸上泪痕，或许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吧，而她今日，似乎也太过激了些。
傅琛想必真的对这件事有谋划，而她确实是因为那些回忆而失了态，有了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不知傅琛会不会怀疑自己。
不过看到这些糕点，华檀就觉得看到了罪恶的源头，抬脚将糕点一一碾的粉碎才罢休。
对上傅琛探究的神色，华檀也硬气起来，他这般自残本就是有错，难道他还能因为这个跟自己计较不成？为今之计是让傅琛振作，才能翻转当前局面。
“王爷，南方大涝的消息想必你知道的比我还早，这种天灾无可避免，南方或许已经死伤无数。”
“这是我们的机会，若是王爷还这般颓废不理事务，就算我华檀当初瞎了眼，选错了合作伙伴，我不介意终止和王爷的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