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堂的铜炭盆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七彩线织旧的珠帘挡在华檀的身后，华檀的身影若隐若现。
佛堂里除了华檀动笔的沙沙声，寂静无比，直到门被打开，秦嬷嬷扶着太后走进来。
听到动静，华檀赶紧起身，见到是太后，屈膝行礼，接着上前扶着她道：“太后娘娘怎么过来了？”
“前面枯燥无味，哀家便进来坐坐，顺便看看你佛经抄得怎么样了。”太后刚一坐下，便挥手让秦嬷嬷离开，
华檀见状，知道她是有事要告诉自己，端着蒲团跪坐在她身旁，恭顺聆听。
她的反应让太后很是满意。
太后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哀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有几日能活，前些日子七娘总进宫陪哀家，也让哀家想起了当年和先皇在一起的时光。”
见她说起过往，华檀并不插嘴，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倾听者。
然而无论太后说得有多么怀念，华檀都并不相信。
她口中的先皇是傅琛的爷爷，而据华檀所知，傅琛的爷爷在位时，只有皇后诞下了两子，一是傅琛已故的父亲，二便是傅萧。
除此之外，后宫其他妃子再无子嗣，这也是朝臣对先皇不满之处。
在那样的情况下，太后怎么可能怀念先皇？
华檀的心思百转千回，反复思索太后所说的意思，直到听她提起先皇有一支亲近的卫兵，名为玄铁骑，是整个大夏最精锐的部队，交到了傅琛父亲的手里，现在下落不明。
这不正是先皇留给傅琛的那一支军队吗？
华檀心中一转，继续垂眸听太后往下说。
“这支军队无人见过，只知道在先皇与嘉德帝离世之后，他们也随之消失。据说只要拿到虎符便能调令军队，至今也不知是真是假。”太后摇头，扶着华檀的手叹气道，“虎符这东西能是一般人得到的吗？就算是真的，你我也不知晓。”
嘉德帝是傅琛父亲的谥号。
把太后的话在心中又复述一遍，华檀低头道：“太后娘娘说的是，在这东西没出现之前，谁也说不准是真是假。民女以为，只有这东西出现在对的人手里，才是真的。”
闻言，太后瞥了一眼她，甚是满意，“难得碰上个聪明的丫头，就这么嫁给傅琛那小子，哀家还真是舍不得呢。”
“幸得太后娘娘抬爱，是民女的荣幸。能嫁给瑞王殿下，也是民女前世修来的福气。”华檀翘起唇角，莞尔一笑。
这话或许在太后听来匪夷所思，但只有华檀自己知道这是真的。
若非前世与傅琛那一段短暂的相遇，她也不会飞蛾扑火一般靠近傅琛。
不过太后只提到了玄铁骑，却未曾提到虎符的下落，想来她也不知道。
而调动玄铁骑的关键便是虎符，看来接下来最要紧的便是寻找虎符。
华檀在心中暗暗揣测，虽然太后不知道虎符的下落，但既然她提起玄铁骑，必然有线索。
念及此，华檀低声道：“先皇故去多年，玄铁骑下落不明，虎符亦未曾现世，想要找到这东西，恐怕得是有缘人了，否则纵有玲珑心思也未必能得到线索。”
太后看着低眉顺眼的华檀，未曾搭话，只是悠悠道：“既然有缘，便终会相见，若是无缘，也不必强求。时机到了，自然会得到线索。”
她虽然想让傅琛和傅萧两虎相斗，为自己谋得存活的机会，但并不代表自己会任由傅琛独大。
如若傅琛得到了玄铁骑，傅萧便再无与他抗衡的资格，但到那个时候傅琛还能不能容得下自己又是另一件事了。
见太后不欲继续往下说，华檀也没有再多问，只拿着自己抄的佛经岔开话题。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秦嬷嬷的声音，“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太后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拍了拍华檀的肩膀，“你且在这呆着，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起身离去，留下华檀在佛堂里安静抄书。
秦嬷嬷在外等候，看见太后出来，低声问道：“娘娘，您为了华檀，这样与皇后娘娘针锋相对，恐怕会引起陛下不满吧？”
“陛下什么时候满意过哀家？”太后冷笑一声，“就算哀家不和她争，你以为皇帝就会放过哀家？皇后让她进宫，谁都知道存的什么心思，就算哀家不把华檀扣下，也自会有德贵妃将她扣下，若是将贺兰钊推去傅琛那边，陛下难道不是更紧张？”
闻言，秦嬷嬷了然，当即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跑出慈宁宫去。
太后搭着秦嬷嬷的手，悠然出现在皇后面前，抬眸便扫到皇后那张夹杂着愤怒的面孔。
“哀家这慈宁宫也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不知道皇后找来所为何事？”太后慢悠悠地坐下，等皇后给自己行了礼才开口。
“太后，臣妾知道你喜欢华檀，但也未免欺人太甚！直接从臣妾的凤翔宫抢人，太后可曾将臣妾放在眼中？”皇后咬牙质问道。
“你这话说的就奇怪了，”太后一脸慈祥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既然是你凤翔宫的人去接人，怎么好端端的送到我慈宁宫来了？你凤翔宫设不起宴，请不起人了吗？”
“你……”皇后气得护甲都颤抖起来，却也不能直接指着太后大骂，只能忍下这口气。
“天底下都知道哀家信佛，难不成哀家还能诓你？你便是告到陛下那里去，哀家也不怕。”太后闭上眼睛，一副不想看见她的神情，“哀家知道，因为华檀没能嫁给太子，你心中始终对我有怨恨。可是你扪心自问，当初是谁亲自下令把华檀许给傅琛的？”
说到这事，皇后的底气便没了。
可太后却丝毫不给她面子，冷着脸继续往下说，“难道不是你和太子嫌弃华檀被掳上把子山，处心积虑让陛下下旨，陷陛下于不义？”
想到这件事之后皇帝被众人议论，皇后更加心虚，不敢再提起此事。
她低声反驳道：“即便如此娘娘也不该抢走华檀……”
“姐姐藏的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何必在这假惺惺地装好人呢？”
德贵妃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慈宁宫外，昂着头笑道：“现在不光太后娘娘要跟你抢，本宫也要跟你抢，姐姐觉得，皇上会把她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