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到王府后，竹青没忍住，破口大骂：“那什么王子公主着实嚣张得很！这里是大夏京城，可不是他们乌孙部落！真想让陛下将他们一个个脑袋都砍了！”
听竹青这般生气，华檀笑道：“这么在意他们做什么？”
“还不是那乌孙公主忒不要脸，竟然敢以陛下妃子自居，陛下可看不上那黑墩子！”竹青牙痒痒，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面。
闻言，华檀竟没忍住笑出声来，随即敲了敲她的脑袋：“这话在府上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泄露出去。”
乌孙公主不过是矮了点，黑了点，身形健硕粗壮，带着一股大漠的野性美，没有中原女子的温婉窈窕，倒也不至于成了黑墩子……虽说确实有些像。
华檀素来宽容，就算耶图靡挑衅到自己面前来，她也不会恶语相向。
竹青自知失言，拍了自己两巴掌，接着才低声问道：“您就不怕陛下真收了她？”
“你不是说了吗？陛下看不上她。”回到书房，华檀漫不经心地提笔练字，嘴角仍旧挂着笑容，可竹青却觉得娘娘不是在笑。
华檀当然不是在笑，可她也不想因为此事而生气。
从前她满心都是帮傅琛报父仇夺皇位，可眼下将将落定，她才发觉，傅琛日后是皇帝，皇帝就会三宫六院，姬妾成群。
他不可能永远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傅琛，就算没有耶图靡公主，也还会有其他的贵女拦在自己面前。
而她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傅琛会给自己嫡妻的尊重。
想到这里，华檀连练字都静不下心来。
这是她想要的吗？似乎不是。
“哎，天冷，手冻得都僵了。”华檀丢下笔，叹了口气，往外头走去，留下竹青在身后望着烧得热腾腾的地龙，拧眉不解。
竹青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但竹翡却察觉到华檀的情绪不对，细想之下便也明白过来。
其他事情她可以劝，偏偏这事她没法劝，只能低头装作不知，主动提起华家与姜家在京城开棚施粥的事。
许多事情压在华檀心上，她自然也就没心思去想那些烦心事，直到华家派人来请。
来的是七娘身边新提拔的小丫鬟翠玉，颇有几分七娘的镇定从容，说话不疾不徐，“七娘让奴婢来请娘娘，北渊少君正在华府门口求见七娘，怎么撵也撵不走。七娘说，唯有娘娘才能治住他，恳请娘娘过府。”
华檀原本没打算把桓渊的身份说出来，却没想到他竟然厚颜无耻的找到华家去了，还敢在华家门前闹事。
她将手中茶盏重重顿在桌上，面色阴沉：“就算华家是商户，也绝没有他想见哪个女子就能见上的道理！来人，备轿，去华家！”
她要亲自去会会那个拍拍屁股走人的负心汉！
等华檀的车马赶到华家门口时，果然瞧见一身锦袍的桓渊正站在华家门房处，墨绿锦袍勾勒出魁梧身形，看上去凶神恶煞，却在与门房大爷理论。
华家地段好，地方建得又大，因此这附近有不少平民百姓会偷偷凑过来听墙角，更别说桓渊的这一闹腾，早就收入旁人眼底了！
一想到华家成了旁人口中的谈资，华檀便怒从心头起。
她扶着竹青的手下了马车，面色冷肃的走到桓渊身旁，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去，急得一旁的桓渊连忙叫住她。
“烦请娘娘替在下求见七娘！”桓渊火急火燎，可单从背影就看出华檀心情不佳，他也不敢说再多。
孰料只是这一个小小的请求，也被华檀面不改色的驳回了。
“且不说七娘乃是华家之主，并非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单单是阁下尚未自报家门，身份不明行迹可疑，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见到七娘？”
华檀抿唇，弯起唇角，眼畔却冰冷刺骨。
越看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心里的怒火就越加旺盛，说起话来丝毫不留情面。
“在下乃北渊少君桓渊，特意上门求见华家七娘，北渊愿与华家互通贸易，请七娘准允一见。”桓渊知道自己当初走得着急，未曾给七娘一个交代，乖乖认错，低下头，摆足了姿态。
可他越是这般，华檀边越是不满。
他拍拍屁股走人，回来第一个头认个错，就想把这件事情接过去了？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既然是要与华家通商，那便拿出你们的诚意来。或是条约，或是货物，或是银两，什么都没有，华家岂能瞧见你们的诚意？再者，就算你们拿出诚意，华家就一定要与你们合作？华家的选择多的是，北渊并非首选。想见七娘，你得给我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
华檀虽比桓渊矮了不少，但这般看过去，竟是气势凌人，倒像是桓渊比她还矮半分。
桓渊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傻了眼。
他做惯了暗卫，便是后来带遗部去了北渊也是打仗，哪里想过这些事？
“只要七娘愿意见我，北渊愿……”桓渊脱口而出，他身后突然窜出个矮胖小老头来，个子不高，身段却格外灵活。
他一把捂住桓渊的嘴，一把鼻涕一把泪：“殿下，北渊才刚复国，囊中羞涩，国库空虚，殿下忘了此行前来大夏的目的了吗……”
小老头哭得太惨，连华檀都被他哭得笑出来了……倒也没笑得太嚣张。
华檀收回冷眸，看着小老头以及他身后憋笑的众人，挑了挑眉。
没看错的话，这小老头方才也是嫌弃桓渊丢人躲在人群中的吧？
她的视线太过凌厉，仿佛看穿了小老头内心的想法，小老头不自在地闭了嘴。
华檀也是好脾气，没同他们计较，收回视线看向桓渊，问道：“你们北渊复国不易，华家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是七娘有位故人，同北渊少君相貌相像，若少君愿意遮住面容，或许能得见七娘。少君殿下，见是不见？”
她没问愿不愿意，她是问贱不贱。
那小老头没听出话音，一听只要遮住脸就能见到人，忙不迭答应，“见！见！我们少君当然要见！”
他们穷啊！只要别让少君祸祸他们，祸祸少君也不是不可以的。
桓渊倒是听出华檀在骂自己，可是那又怎样？他还是得见七娘。
桓渊抿唇，把这笔账记在心里，沉写脸道：“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