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视线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因为今天来的人多，家里就苗圃和钱金两个人在，院门和房门索性就一直开着。
夏雨到来时就是直接进来的。
陌生的面容出现在大家眼前，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也是带孩子来争名额的。
有眼尖的人往后看去，来人身后空荡荡的并没有同龄孩子站在那。
噫，人呢？
只有夏雨认出来对方，县初小的新任校长，严军。
严军面带笑容，不请自来也没觉得别扭，他靠近客厅中心，过程中简单将在场人扫了一遍，按照苗圃所站的位置，内心有了大概。
“请问，哪位是光华高中的苗老师。”
苗圃不认识他，礼貌让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苗圃。”
严军笑着握了握手，“不知道苗老师家里今天有这么多客人，我是县初小新到任的校长，来和您商量分配教师。”
“原来是您！”
苗圃立马反应过来，笑容也加深两分。
苗圃不仅仅是学校招生办的主任，因为自身教学能力强，身兼数职的他同样是学校的教导主任，除去管学生，还负责统筹全校师资。
这也是为什么鹰眼男人身为副校长，还是想走苗圃关系的原因。
苗圃那也热情起来，“来的正好，今天一起参与考核。”
鹰眼男人坐不住，他想起放假前最后一次会议。
校长当时说，光华县师资力量太过紧张，只靠光华高中一家接收全县高中生太艰难。
即便学习的人数再少，光华县人口也在那摆着，差生就没学习资格了？太过绝对。
也是瞌睡赶上人送枕头，县初小出事之后，管理层大换血，新任校长趁着整改申请了建立高中部。
怎么劝服的教育局，校长也没细说，反正去年下半年敲敲打打的，高中部已经建设完毕，不然投机倒把这事再大，也不至于让全校的人都放假好几个月。
按理说，学校也是要竞争的，可光华高中不太看的上这么一个赶鸭子上架的学校，能接收那些被光华高中淘汰的差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高中毕业的含金量在那。
这不校长开会就是说，县初小校长那来光华高中借□□师，以前只有这么一个高中，上面分配下来的实习教师全部都在光华高中里。
事交给了苗圃调度。
这次考核搞这么大，他心里清楚苗圃也是在看学生底子，如果能再努把力，送去县初小的高中部也同样是个机会。
苗圃想着，严军来亲自看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麦向红的事，因为严军的到来被打断，将事情直接推进到考核上。
客厅里已经被腾出两张桌子，满打满算八个学生围成两圈，坐在那开始准备起来。
试卷是苗圃亲自出的，各科全部混合在一起出的，满分两百分的试卷。
苗圃和严军坐在那监考，为了孩子家长们全部挪到院子里等待，钱金招待着。
大冬天冷是冷了点，但是为了孩子没一个叫苦的。
倒是有心思活络的人凑到钱金面前，偷偷打听起严军的身份。
钱金知道点，想到往年为了推脱那些没考进学校的学生家长劳心劳力，她这会不自觉夸张了点严军。
“这位有本事呀，是省城调来的。”
“县初小开高中部啦，这边没过也别灰心，今年夏天就会招生。”
“学校老师别担心，这校长今天来就是跟老苗谈师资的。”
“教研主任是市里头调来的，光华高中分一半老师，市里再补剩下的。”
这话让一部分家长心动了。
自家孩子什么样，没人比当家长的清楚，再说，孩子本来就是县初小上的初中，生高中部那肯定比考光华高中简单吧。
毕业后家里在找找关系进厂子或者单位，就凭高中学历也能受重视。
往年最焦心的学生家长们，今年反倒是最安静，相互之间还多了点心情交谈，没再相互把对方当成竞争者。
这种氛围下，夏雨和唐英杰面前也有人凑过来。
女人看起来不到四十，身上穿着现在少见的鸭绒服，手里拎着皮包，看着家里不像是缺钱的人。
“你是麦向红的妈妈吗？”程雁看着唐英杰问。
唐英杰点头，不太想和外人交流，儿子刚刚被围攻的情况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
程雁倒是自来熟，看出她心情不好，“刚刚那些人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们那是嫉妒你儿子，县初小那事我知道，你儿子这个。”
她大方地竖起大拇指称赞，“小小年纪有这胆量，说明你把孩子教育的正直，明辨是非，管别人怎么说。”
夏雨也挑眉，她刚刚也这么劝过小婶，效果不大。
倒是眼前这个外人的两三句话让小婶回神了，果然还是陌生人的夸赞力量大。
唐英杰确实打起点精神，“这点随孩子他爸。”
程雁不知情，环顾周围，“孩子爸忙着呢，今天没来？”
夏雨见小婶顿在那，接过这话，“我小叔牺牲了。”
程雁之前只是想多结交个人，一听牺牲俩字，再看唐英杰的眼神都尊重几分，她可清楚现在好日子怎么来的，再说话时多了几分真心。
“我之前不知情，你别怪。”
唐英杰摇摇头。
程雁直言，“我跟你说，刚刚那人是光华高中的副校长。”她避着人偷偷指了指一旁的鹰眼男人。
“什么？”唐英杰显然也没想到。
程雁说：“我还打听到，县初小打算成立高中部，今天这情况你儿子要不要考虑考虑还是在县初小念高中，那位是副校长万一在学校为难孩子呢。”
听听刚刚说的那些话，冲个孩子也不嫌丢脸。
夏雨也有些诧异，“县初小有高中部了？”
“钱老师亲口说的，基本上她嘴里出的消息没有不准的。”敢放话，是有底气才对外说。
夏雨看了眼小婶，对方显然在思考。
程雁也不催促，之前她围观也是有私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别人家的事。
现在知道儿子有第二个去处，那情况就不一样。
大不了多给点钱，她不信高中部新开不需要生源。
相互之间有人小声说话，时间过的特别快。
两个小时候，孩子从屋里走出来。
苗圃走在最后面，直到人全部和家长碰面，他才开口，“快晌午，我就不留大家吃饭，试卷我中午会赶出来，下午两点来拿成绩。”
夏雨也迎上向红，没问成绩，“中午想吃啥？给你开小灶。”
考试结束，麦向红的情绪恢复不少，他认真思考过后，“吃啥都行吗？”
“对。”
“来的路上我看见有小摊卖面疙瘩，想喝点热乎的。”
夏雨呼出一口气，心里有点沉。
来的路上她也看见了，一碗面疙瘩几分钱，混了点咸菜青菜，有什么吃头。
“那有什么好吃的。”夏雨否了，“算了，看你也说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还是我定，小婶，走，咱们吃饭去。”
唐英杰一开始没来得及问向红考得如何，后来被牵着思绪走，光顾着和夏雨掰扯吃什么省钱、别浪费，倒是把这茬给揭过去了。
最后找的还是家路边摊。
改革开放后，逐渐迈开步，大胆想尝试的人越来越多。
夏雨定的是家泡馍店，整鸡炖的一锅汤，鸡汤打底再配上粉丝糖蒜，把膜撕成疙瘩泡着吃，想要加鸡腿鸡肉的再另给钱。
大冬天喝碗热汤，人也舒服。
也巧，因为店距离苗老师家近，她们才店里还撞见了程雁母子俩。
程雁儿子个子猛亮，跟向红靠近明显高有大半个头，壮实的身材衬得向红像个小可怜。
对方也觉得巧，“我们人多，不然凑一起坐张大桌。”
程雁并没有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唐英杰看了眼夏雨，也点头答应。
大桌有一点好，因为卡在角落里，倒是隔了一部分店内的嘈杂。
程雁坐下，听夏雨要俩鸡腿，索性合一起桌上点了一只整鸡，大锅鸡汤里捞出来放在汤盆里，他们痛快，店家也多配了两头糖蒜。
饭桌上，程雁主动询问，“你叫向红是吗？今天上午考试有没有把握，会做的题多吗？”
问完也不等答案，扭头就跟唐英杰寒暄，“我反正心里没底，我家这臭小子考出来就说卷子上一半不会，可气死我了。”
唐英杰这才想起来成绩，“我还没来得及问。”
麦向红回想，“我倒是都做完了。”
他身旁的小子不乐意了，“做完又不一定都对。”好学生了不起啊，看他妈那殷勤样！
程雁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会不会说话。”
唐英杰拦着，“他说的也没错，成绩没出来都不一定。”
于是当妈的两个人，纷纷开始夸对方儿子。
程雁：“你儿子一看长得就聪明。”
唐英杰：“哪啊，看你儿子多结实。”
程雁：“光长个子去了，脑子一点不好使。”
唐英杰：“那多好呀，不想我儿子，打小就三灾五难的。”
夏雨咬着泡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禁怀疑各自身边坐的，是她们自己的亲儿子吗？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路边垃圾桶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