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生产队的人纷纷转头，瞧见个陌生的漂亮姑娘。
下一秒，刚刚还在和他们争执的李老汉立马眉开眼笑地冲出去，等到跟前之后，才有点心虚。
“那什么，不是说明天来吗？甘蔗还没收拾好……”李老汉怕夏雨生气。
夏雨目光落在院子那成堆的甘蔗上，显然心情很好。
“没关系，一次性太多我也拉不走，你也安心。”
安心！李老汉现在特别的安心。
得意地哼了声，也不看身边的人就带着夏雨回自家院子，招呼老伴过来。
“快倒茶去。”
“哦好……”李老汉媳妇还有点没回过神，同时也有点怀疑。
这么年轻的姑娘，真是新老板？
想法刚刚从脑海里面闪过，生产队里倒是有人把这话问了出来。
“老李，这人真有钱买甘蔗吗？是不是你找的托。”
“你滚蛋，别在这胡说八道！”
李老汉当场骂回去，偷看眼夏雨，“老板你别理他们。”
夏雨摇头，没把外面的人看在眼里，笑着说：“咱们直接开始吧，家里有秤吗？”
“我去借！”
李老汉指挥着儿子去队里借大秤，和夏雨当着生产队其他人的面，把甘蔗的价钱定了下来。
李香秀来了精神，主动接过算账这一茬。
甘蔗按照夏雨的意思，用麻绳几根捆一捆上秤，郭溪机灵地帮忙把李老汉家靠墙的架车给装上轮子，一车车把东西往路口运，李老汉儿子装车。
几千斤的甘蔗把拖拉机装的满满当当，夏雨当场付的钱。
价往下压了压，夏雨搞了个批发价，不高，也没让亏本。
拖拉机启动，轰隆隆地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弯曲的大路上。
李老汉一家压在心上的石头总算是搬走，这会正开心地收拾院子里的一片狼藉。
裁绳的尾巴，甘蔗掉落的茎叶麻叶，正忙着，眼前拥上来几个人。
“老李，老李，老板下次再来是啥时候？”
李老汉停下手，老板走的时候专门说了，“啥老板呀，是骗子。”
众人：“……”
……
拖拉机在路过公社时停了停。
夏雨找地方，把落在路上的中午饭给补上。
吃饭时，夏雨跟郭溪说：“我想让你帮忙，接下来把上阳大队其他户的甘蔗都运到我们生产队去，一趟按你拉的量算钱。”
郭溪立马答应，“好呀，我回去就把架车收拾出来……”
“那太累人，我找个司机开车，你要做的就是按照今天的情况帮我把着质量。”
不用自己人力拉？
郭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把关。”
倒是李香秀疑惑，“那么多赶着，你拉回去放哪呀？”
“今天咱们刚去过，让上阳大队的人消化消化，接下来几天暂时不去。”
而这几天的空挡里，她第一件事要先跟老叔确定制作流程，制作时间、转糖率、确定个大概之后，再去跟生产队长租粮仓。
刚过完冬，春收前大队粮仓基本上处于空旷状态，空着也是空着。
要实在没地，甘蔗就用多少买多少，虽然有点可惜。
把想法说完，夏雨才看向大嫂，“你继续留在公社吗？”
“不了，我把资料带回家看，叶爷爷提前说过，他要是不在，我也没必要在公社留着，没人教我，正好我回去还能帮忙，小店的货这两天也要到。”
夏雨没拒绝。
吃完饭后，郭溪表示要先走回家，跟家里把事情说清楚。
李香秀趁机回租的小院收拾资料，夏雨则跑了趟邮局打通电话。
这年头车少，开货车的司机还是很稀少的。
她电话打到供销店找杨华，想让她帮忙问问冯大娘，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接活，按天结算工资。
杨华那边说下班回去问问，留了藏山队部的电话就挂了。
夏雨这才带着甘蔗和大嫂回家，下车时冷风呲得手邦邦硬。
老太太心疼，从小儿媳妇那屋找来盐水瓶装上烧开的热水，拿针线帽兜着塞她手里。
“快暖暖，你这两天到忙活啥呢，咋买这么多甘蔗回来？”
“想试试红糖，咱们这信息不通，中部那块的涝灾没准已经过去，到时候供销社的红糖恢复供应，可就没人要咱家的麦芽糖了，我就想赶紧把红糖白糖都做出来。”
王金香想到懒根这两天没见人影，怕也是在琢磨这事。
“可你不是要上学，现在还有时间弄这个吗？”
她原先想的是，一切都走上流程，就算是夏雨不在家里其他人也能帮忙看着，上学不耽误。
现在琢磨新东西，让她心里面就没那么有底。
夏雨顿一下，倒是把这茬给忘记，晃着奶奶想糊弄过去，“这不是还有妈呢，她给我补课。”
王金香还想说，麦穗走进院子一脸高兴，瞧见她赶忙说：“哎，我刚刚看见大队长，他好像在找你，说是看什么地。”
“什么地！”王金香条件反射地提高声音，“难不成贺家租来的地他还想要回去。”
麦穗被吓一跳，“啥呀，我又不知道，人就说要见她。”
“她她她，那是你嫂子，不会叫人。”
麦穗扁扁嘴，不爽地看夏雨一眼，硬邦邦问，“反正我告诉你了。”
夏雨缓过神，车上的甘蔗不着急现在卸下来，“奶，我去看看。”
她问麦穗，“大队长现在人在哪？”
“知青点那。”
颠一路的李香秀会过神，好奇地问，“你去那干啥，知青点多偏啊。”
“要你管，我溜达呢。”
夏雨没理会她们拌嘴，找到知青点时，不止是生产队长在，老支书也在。
贺胜利最先看见她，开心地招手说：“夏雨，你来看看，这块地怎么样。”
夏雨扫一圈，地方平整宽敞是挺好的，可这是田地吧。
“队长，你这是……”
“我去过公社，办养殖厂的事情公社十分支持。”
夏雨眼前一亮，“给批款？”
“……给改地。”贺胜利望着她，“公社哭穷，这么多生产队根本没钱，也知道山上地方不多，为了表示支持我们生产队，让我们自己选一块荒地或者贫地，公社走手续改成厂址。”
“队长没提各家在院子里养这事？”
“夏雨，有些困难还是要让领导知道的，再有一点。”
贺胜利笑眯眯地继续说：“这里拢共四亩半地，生产队只管批给你，具体用来干什么要你自己安排。”
夏雨认真看了眼地，算是下等地，一年的粮产量也不多。
“那原本种地的人能乐意？”
“这块地，还属于生产队的公共土地，最开始是划分给知青们种，后来知青陆陆续续离开，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在专心备战高考，地早就没人种了。”老支书沉声解释。
“没错。”贺胜利保持笑容，“所以公社那一说，我就想到这块地，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
夏雨视线没留在这，反倒是看向一旁知青点。
说是看知青点，视线却越过去，这个角度，隐约还能看见点粮仓屋顶，确实还挺方便。
贺胜利卖好说：“不正好你租的隔壁厨屋要重建，我想着这地也够大，你分一亩来单独建个屋来做糖坊都行，生产队出人，跟你那厂房一起建设，你单独付糖坊的钱就行。”
夏雨双眼一亮。
这还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说起来，还真有件事，是要麻烦大队长。”
……
租队部粮仓这事，贺胜利答应的很痛快。
他现在心思全部都在集体养殖厂上，事跟夏雨说完，隔天就拿着土地租赁合同来，还有集体办厂需要递交什么材料，也一并告知夏雨。
夏雨点头，按照要求挨个跑一趟，最后才交齐。
期间小卖部来货都是大嫂和二嫂收拾的，以往老爱刺郭月霞的李香秀，在忙碌中也拿起大嫂的范，俩人把事办得顺顺利利，都没麻烦夏雨。
有公社背书，地下来的手续格外快。
拿到许可的同一天，厂办资质也在路上，贺胜利已经在生产队里招揽上一队建筑工人，以往没少帮生产队那瓦刀盖房子。
这事夏雨没脱手，认真跟领头的贺胜利再三确定盖成什么样。
至于分配比例，夏雨和队部出大头的材料钱，参与的工人直接技术入股。
夏雨亲自谈的，出工和后期养殖都算成技术股，还有小部分出了小头金钱的人。
最后统计算了算，夏雨在的麦家占集体股份的40，队部30，剩下零零散散的凑一起有30。
夏雨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也是她第一步出资那么多的主要原因。
为这个，去年半年忙活的存款全添进去，奶奶那除公款外，也全都算进去了。
等签下字回家的路上，麦穗拦住了她。
“哎，你拿家里名头出那么多钱，大头都是糖坊赚的，到时候年底分红这钱咋分？”
隔壁，李香秀抱着算盘踏出小卖部就隐约听到这句。
坡下，安顿好儿子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露头的唐英杰也听到了。
正堂，刚找到沈明玉的王金香也愣住，听到那话脸色立马沉下来，沈明玉也皱起眉头。
院门口，没得到回答的麦穗再次追问。
“你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