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山上的时候，近黯也曾说过，他们遇见安自栖，可能不是巧合，现在再度提起，难道，他真知道些什么？
近黯说：“姐姐可知道前朝琅玕大帝的故事？”
每一个封建王朝，都对他们亲自推翻的前一个王朝讳莫如深，不等到所有老百姓忘记前朝，是不会轻易提起的。
更何况，现如今，前朝覆灭，大梁建立，不过二十年，正是新旧交替之时，朝廷早有政令，但凡有人私下议论前朝，轻则杖罚，重则立斩。
微生念长到十三岁，听过的关于前朝的话，也不过寥寥数句。
微生念摇摇头。
近黯说：“琅玕大帝是前朝的建立者，但他的故事，还得从二百多年前说起。”
微生忆放下手里工作，搬着小凳子坐到近黯面前，双手杵着下巴，一副坐等听故事的模样。
近黯说：“彼时，诸侯割据，天下纷乱，连年征战，民不聊生。”
“琅玕大帝，自一个小藩国登位，在三十四年间，以一城之本，逐渐扩大，扫六合，平八荒，定四海，一统天下，此等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故后世以大帝尊称。”
微生念惊了。
扫六合，平八荒，定四海，一统天下，寥寥数语，不知概括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
秦始皇尚且奋六世之余烈才一统天下，这琅玕大帝一人之力，仅耗时三十余年便干成这么一件大事，真是牛的一批啊。
这要是放到男频小说里，妥妥的就是一挂王才干的出来的事情。
自前朝覆灭后，现今天下虽然不至于战火纷飞，但也分裂成三个大国，四个藩国，还有一些位置险要恶劣的地方，也是建立城邦自主为治，谁也不服谁。
照如今的天下看，再度一统，遥遥无期。
这么一对比，更觉得琅玕大帝牛批坏了。
微生忆挠挠头问：“我们不是在讨论姐姐烦心的事情吗，怎么扯到前朝来了？”
近黯笑了笑，没有回答微生忆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琅玕大帝征战之初，手下仅有一员大将，五千精兵，谁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他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手底下的兵越来越多，到最后他一统天下之时，手下以一敌千的悍勇大将，就足有七十五人。”
“据史书记载，他打仗运气极好，最让人惊叹的一战，是他出征北境时的玉雪坡之战。”
“北境天气苦寒，一年有十个月都是冰雪覆盖，士兵们受不了苦寒天气，伤的伤，病的斌，军师一筹莫展，前去请问琅玕大帝，是否先行撤兵，等到来年夏天再征北境。”
“据载，当时琅玕大帝不慌不忙的说：‘也许，明日便会放晴了。’当时，是冬月末，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候。”
“人人都不抱希望，却不想，第二天，真的风雪骤顿，天空放晴，这一晴，便是七天，冰雪融化，温度回升，军队重整，琅玕大帝在这七天里，攻克从未有人打下过的北境，造就了世上独一份的传奇。”
微生念愣住了。
北境之地冬月放晴还能理解，这得看云层厚度，但是冷到一定程度，就算天上挂着太阳，也可能飘着小雪。
可是，气温能回升到积雪融化，就夸张了吧？
那要消耗多少热量才办得到？
几十度的温差，把挂在赤道上的太阳搬过去用了一个星期？
近黯说：“当然，这些事情，经过两百年的后世渲染，几分真假已不得知，但后世，将琅玕大帝的传奇一生，归结为八个字：天命所归，言出法随。”
天命所归，言出法随。
真的有人，有这种得天独厚的运气吗？
微生忆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厉害啊！是真的吗？”
近黯继续说：“我曾机缘巧合，看到过一本自传，写的是跟在琅玕大帝身边最久的那位军师的生平事迹，上面，记载了好些有关琅玕大帝的事情。”
“那位军师在书的最后记载：凡王所想，无所不应。吾以为，诸天神佛，为王开山劈海，助王成就大业。而王，却常说，运之使然。吾不以为然，此当天命所归，言出法随。”
微生念说：“原来这八个字是出自军师的自传，可是有很多人看过这本书？”
近黯说：“前朝在时，这本书广为流传，前朝亡后，各国为了抹去琅玕大帝的天命论，这本自传也成了禁书。”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历朝历代，篡改历史，可是常事。
微生念问：“你给我讲这个故事做什么？”
近黯没有回话，只是微笑着。
微生念赫然站起，大声说：“你有几个脑袋来砍，这种想法你也敢有？”
近黯腮包鼓起来，委屈巴巴的说：“是姐姐让我给你解惑，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不放在心上便是，干嘛这么凶？”
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微生念又坐下，说：“你不是给我解惑，你只是给我讲了个故事而已。”
近黯脸色一转，又笑起来：“姐姐说得对，我只是给你讲了故事。”
微生忆看看近黯，又看看微生念，总觉得自己突然没有跟上话题转换，可是，自己明明没有漏掉任何一句话呀。
三人继续干活，微生念心里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息。
天命所归，言出法随。
微生念不会天真的幻想这几个字会应在自己身上。
但她心里最初的疑问，依然无法解答。
——
日落西山，明月高悬。
孟全戴上一顶斗笠，踏着月色出门，来到村子侧方的小河边。
月光照的花草树木影影绰绰，孟全也无心理会，只朝着一个方向伸着脖子张望，终于，那边走过来一个消瘦的人影。
“这是时候才来，你是想饿死劳资吗？”孟全一边骂着，一边走过去。
月光穿过树冠间的间隙，照亮来人的面容，赫然是微生情。
微生情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挎蓝上的布掀开，露出里面七八个大肉包子，一盘小炒肉和一盘韭菜炒鸡蛋。
孟全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将所有东西尽数转移到自己带来的背篓里，嘴里却说道：“你们一家子吃香喝辣，却拿这些垃圾来糊弄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