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就像十年前那样？”
随着青年变冷的话，古韵听到了对方走下床的声音。
他浑身僵着，握住门把的力道不自觉一点一点加重。
“以前哥哥总爱逗着我玩，我却不知道哥哥竟然这么喜欢玩捉迷藏。”
青年冰冷的声音越来越近。
古韵眼眶里的雾气在打转，握住门把的手微微颤抖。
只……只要现在打开门逃走，他还可以逃的……
但是……小叶子……
也就犹豫的这么一瞬，青年的气息终于逼近，一把拽住他握着门把的手。
“哥哥为什么不敢看我？”
大概是真的愤怒，青年的力道很大，拽得古韵手腕生疼，他忍不住挣了挣。
然而这样的举动更加激怒了身后的青年，握着他的手猛地往回拽。
古韵身体原本就还没恢复，经这么一拽，整个人直接撞进了青年的怀里。
青年常年锻炼，身体结实如铁板，古韵撞得生疼，眼眶里的泪险些没忍住。他咬唇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看来哥哥还是想走？”
叶枫平时并不会轻易被情绪左右，但面对眼前的人儿，他几乎完全无法自控。明明是哥哥先来招惹他的，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凭什么？！
他忍怒气忍得额上青筋隐隐暴起，偏偏左右他情绪的人儿又垂着头闷声不吭。
拽住对方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古韵，说话！”
“疼……”剧痛从手腕传来，古韵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甩到了床上。
“唔……”连痛呼都没出口，暴怒的青年就狠狠堵住他的嘴，粗鲁地掠夺。
血腥味很快就在彼此口中弥漫，但叶枫怒红了眼全然不顾，只一昧发泄心中怒气。
不对，与其说怒气，倒不如说“害怕”更贴切。
他害怕他的美人哥哥再次从他生命里消失，他等不了又一个十年，他真的等不了……
十年前对方走后发生了太多事，那段时间他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最后若不是阎凛浔把他救回来，他早就死了……
他真的没有勇气再等！
唇上阵阵刺痛，古韵想要挣扎，“滴答”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脸上。
他动作一顿，瞳孔微微睁大。
小叶子……哭了？
古韵忘了挣扎，怔怔地望着青年近在咫尺的泛红的双眼，心脏一阵一阵抽痛。
十年前的小叶子木讷、寡言少语，明明还是个青涩未褪的少年，却整天板着张好看的娃娃脸。那时候他第一眼看到对方，心尖就忍不住隐隐发痒。
他很想看看那张娃娃脸会不会有别的表情。
当时他刚从海底偷溜到人类世界，没有别的去处，于是，他就成了少年的小尾巴，每天在少年上学必经之路等着对方上下学。
只为和对方搭上那么几句话。
原本只是为了好玩，不知不觉却成了习惯，最后还偷偷跟着对方回了那间逼仄却温馨的小房子，甚至在小房子里住下。
自此，他等人的地方变成了小房子，如同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妻子，每天做好饭等少年放学回家。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少年，自然而然的。可惜好景不长，某天夜里他收到了族长让他回去的信号。
少年成年那天，正巧碰上他的特殊期到来，他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了对方，然后又在对方睡着的时候，顺走了对方放在桌上的一块橡皮檫，偷偷离去。
一别就是十年。
十年里，他心里有愧、有难受、有痛苦，但全都被压在了心底最深处，他曾想过小叶子也会难过，但他没想过那张总是板着的娃娃脸还会哭。
哭了，他的小叶子哭了。
因为他。
古韵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一滴又一滴从眼角滑落，他缓缓环住青年的脖子，闭上眼睛默默承受对方给予的一切。
察觉到他的变化，叶枫蓦然顿住，垂眼怔怔地望着他。
美人泪湿的眼睫轻轻颤着，略苍白的脸庞透着几分脆弱与乖顺。
这是他记忆中的美人哥哥从来没有过的神情。记忆中的美人哥哥眼中总是透着股灵动的狡黠，每次把他逗急了，双眼就会弯成一轮动人的玄月。
美得让他心率失控，心神荡漾。
而现在……
古韵知道叶枫在看自己，他没有睁开眼，而是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暴不暴露身份什么的，此刻他已全然不顾，像个正值青春期的莽撞少年，只想把自己交给眼前住在心尖上的人。
……
两个小时后
两人基本都精疲力尽，叶枫自身后抱着古韵，谁都没有说话。
室内一片安静，唯有满地凌乱的珍珠见证不久前的疯狂。
良久……
“小叶子……”古韵率先打破沉默。
身后许久没有动静。
直到古韵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才听到一声低低的“嗯”。
古韵看了眼搭在腰间的大手，苦涩：“对不起……”
腰间的力道蓦然加重，青年沙哑性感的声音低低传来，“对不起什么？”
古韵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原本他确实有很多话想要说，然而此刻叶枫这么一问，他却一下子又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他对不起小叶子的实在太多，但若要仔细说来，又该从何说起？
恍惚间，眼尾余光瞥见床上的珍珠，先前失去的理智，逐渐回拢。
于是，叶枫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僵，甚至还隐隐颤抖。
他忍不住把人扳过来面对自己，“哥哥在害怕什么？”
古韵咬着唇看他，哭肿的眼睛里满是挣扎。
小叶子……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吧？毕竟满室的珍珠，藏都藏不住。
那小叶子……有没有可能并不介意？
他要不要直接问？但如果小叶子介意呢……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欲语还休的样子有多勾人，昳丽的脸庞沾着未干的泪痕，嘴唇略肿，一头白发凌乱披散，身上大小不一的印子触目惊心，整个人透着股凌虐的美，却也更显我见犹怜。
在叶枫几乎忍不住又想将人“教训”一顿时，古韵冲他缓缓张开五指。
他的手心安静地躺着一颗银粉相间的珍珠。
“你……都知道了？”古韵沙哑的声音隐隐带着颤音。
叶枫抿唇盯着珍珠，许久没吭声。
古韵举着的手开始颤抖，正要收回，叶枫却倏地握住他，缓声：“所以，这就是哥哥离开的原因？”
古韵猜不透他对此是什么态度，一时显得有些无措，“我……”
“有句话在十年前我就很想说。”叶枫凝视他，特意晒黑的娃娃脸早已褪去十年前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
他一字一句道：“古韵，我喜欢你。”
“不管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除了你谁都不行，你听明白了吗？”
古韵整个人怔住，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青年。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下午……
少年趴在桌上睡得正沉，暖黄的阳光透过窗口落在他白皙的娃娃脸，看起来又漂亮又嫩。
旁边，美人儿抓着自己一捋雪白的长发，缓缓伸向少年挺翘的鼻尖。然而就在即将碰到时，却听少年几不可闻呢喃：“喜欢哥哥……”
那一天，美人儿破天荒安静地守着少年睡到自然醒。
“哥哥……”
青年哑沉的声音把古韵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轻轻眨了下眼，眼前的小叶子……是真的。
那小叶子刚才说的话……
“你……”古韵艰涩开口，声音极轻，“你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叶枫捧住他的脸，沉声：“哥哥没有听错。”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除了你谁都不行。”
“如果哥哥还是不明白，我可以继续说到哥哥明白为止。”
“古韵，我喜欢你，十年前是，十年后是，未来一样是，我只喜欢你……”
青年每说一句，古韵眼里的雾气就凝聚多一分，最终化作成串的泪水滚落。
他捂住叶枫的嘴，几乎是喜极而泣：“够了，够了，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对不起……小叶子对不起……”
眼眶里的泪完全控制不住，古韵此刻也不想控制，他扑进青年的怀里，哭得嘶声力竭，似乎要把这些年压在心底的思念和委屈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一样。
叶枫也红了眼眶，紧紧搂着他，低声哽咽：“哥哥没有对不起我，哥哥能回来，我很高兴……”
怀里真实的温度，让他明白十年思念并非虚度，在他思念哥哥的同时，哥哥也同样在思念他。
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已经不重要。
痛快哭完一场，古韵的双眼几乎肿成了桃子，但他却全然顾不上，而是认真看着眼前的青年，缓缓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古韵，是一条活了将近百年的雄性人鱼，过往没有伴侣，至今单身。”
“我们人鱼都是死心眼，一旦认定一个人，那么这一生都只会认定这个人。”
“所以叶枫，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