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倒像是实话，陆峰几乎能想到这家伙抱头鼠窜的，被其他三家气急败坏打回来的样子。
“你进来的时候……没碰到什么吗？”
“碰到啥？”
他摊了摊手：“我倒是以为那些碎尸残骸都会堆在这里呢，实际上这好像比我想象的好不少嘛。”
那倒是，鏖战了这么久，陆峰都忘了这茬了，那些断肢又去哪里了？
愣了愣，他回复之前的思路：“总之……我要上去了，你呢？”
“别急嘛，来来来，我刚才看到了好玩的东西。”
他指向了正墙，在这里，陆峰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幅画”。
或者按楼层来说，这其实应该是“第一幅画”。
与前面两幅画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幅画非常精良。
第一幅……也就是第三层的那一幅，说白了就是用些尖锐的物体在墙上刻画出痕迹而已，因而才会这么快被腐蚀，那第二幅就更不用说，本来就胡乱的图案加上连刻的时候估计都不是很认真，哪怕是以陆丰的眼力，也仅仅能勉强辨别它是在画一个人脸而已。
而这一幅……别的不说，他甚至有个画框。
一个明显是精心编制过的画框，辅以巫人特色的树叶作为点缀，而内里的图画也并非是用石头简单的刻上去，而是正儿八经以纸笔构成了一幅优美的图案，并且似乎配备了某种防腐措施，以至于到现在他连退色都没有一点。
也托这一点的福，陆峰终于可以轻松分辨这是什么了，与第三层那一幅嘈杂的样子不同，这一颗明显是“树”。
“母树”
难以用自己的语言形容它的华美，但仅仅是看到它的图像，一种感觉便油然在陆峰心中兴起。
“敬畏”
那是一种对伟大存在的敬畏，同时也是对无穷生命能量的敬畏，只是看去一眼，陆峰便能感觉有无数生命从地上奔涌而起，进入那庞大的树干之中，然后抽离，化作一个个生灵在地上行走，最后落叶归根，重回母树怀抱。
这等伟大之行，绝非“美”可形容，纵然是现在的他只是看到这一幅画，而却仍然忍不住想要跪拜——这，就是“伟大存在”的力量。
“巫人的信仰”……的力量。
“这是……”
“当然了，巫人的母树，很美吧？”
陆峰敏锐的注意到，古图这小子眼神与自己完全不同，哪怕是自己看向古树的目光，都会不经意带上敬畏之色，但古图……他的神色如常，非要说与平时有什么不同的话，他的眼神稍微带着一丝旧友相识的感觉。
就像海姒一样，如果是普通人看向她的眼神，自然是带着敬畏，但陆峰肯定不会。
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巫人历史学家的身份，让他已经习惯了这幅伟大存在的身形吗？还是说……
没有给陆峰太多思考的时间，他笑呵呵道：“很漂亮吧？我跟你说，这幅图画连本体的百万分之一都无法比拟，若有机会，一定要亲眼见一见它的全貌。”
他突然叹了口气。
“我本来是想这样说的，只可惜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见到它的全貌了。”
“……什么意思？”
陆峰皱起眉头：“母树出事了吗？”
“是啊。”
古图插着腰：“传说在种族战争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母树出现过，其原因众说纷纭，当然最得认可的原因肯定是——它死了。”
他刻意顿了顿，让陆峰接受这个事实。
“死了……”
陆峰的语气有些灰暗。
“其其原因呢，什么样的强者才能将这伟大存在斩杀？”
“谁知道？都说了是不知缘由的……自然也无人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所有人最后达成了一个共识。”
“母树，的确是死了。”
他啧啧两声：“我之前应该也和你说过吧，母树负责巫人的降生，母树死后，巫人也彻底失去了未来。”
他开始登上楼梯，陆峰紧随其后，二人一同来到了第二层。
“就是这个。”
古图指了指第二层的那幅画。
“这张脸代表巫人……而这些线条，就是巫人的未来。”
“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他看着那幅画，叹了口气。
“命运就是这般作弄人的东西，给巫人极长的生命，却又剥夺他们亲自创造下一代的能力，于是无数巫人只能在漫长岁月中充满怨恨的消亡，原本巨大的巫人体系也彻底崩溃。”
“而伟人，便只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他没有过多停留，径直登上了第三层，陆峰也一并走上，踏上楼梯之时，他已经隐隐明白了这三幅画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下到上是时间顺序，第一层的第一幅画可能就坐于种族战争之中，甚至之前，那时是巫人最为繁茂昌盛的黄金时代，他们没有什么所谓的天敌，与自己的邻邦也颇为交好，有这伟大存在的服用他们的种族便可千百年长久的延续下去而不衰退。
然后，就是母树之死，第二幅画，巫人的断绝。
当初看去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那幅画尽是绝望，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并不是什么随意的画线，而是无数巫人在走完自己生命最后一程，却望不见新丁时发出的绝望哀嚎。
然后，就是第三幅。
这次，陆峰大概明白了。
“母树死了，于是巫人也无法传承。”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古图的话。
“然而就像你说的，越是在这绝望的时候，便越能体现英雄的重要性……总有天纵之才，可以突破这等时艰，他们……我猜，他们想办法让母树复苏了。”
“不。”
这一次，古图回答的极快，他的眼睛慢慢睁开，那眼神中也带了些莫名的意味。
“你说的大差不差，很多地方都对了，但唯独错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不是让母树复苏了。”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口中吐出的却是令人无法理解，甚至可说……逆天的话语。
“他们创造了新的母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