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待了几天后,昭昭摸到了关于景怀瑜的一点消息,姑且算作是一点底细。据说他五岁通习六艺,七岁百步穿杨,曾让国子监一众博士自叹弗如。又说他不喜上课,时常翻墙翘课,让监丞愁白了头。甚至不惜花大价钱加高了墙,可惜拦不住的还是拦不住。
昭昭在进国子监大门最后一刻把口中的饴糖吃完,掸掸衣服,抚了抚书袋里的糖糕,才迈入门槛。
在国子监这几日,她也认识了不少朋友,这些是给他们带的。昭昭只顾着同他们分享,却没想到一个男孩子带糖糕送人,看起来本身就是一件怪异的事。
“沈庭衍!”
刚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叫唤。沈庭衍是她阿兄的名字,也是她如今在国子监的假身份。
昭昭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一撮毛。她走过去,发现他们正围聚在一起,不知看些什么。
“你快过来看!”季焕一扯住她的衣袖就把她往人群里推。可怜昭昭一张小脸,被人群挤得面部扭曲连呼吸都困难。
昭昭无比怀疑季焕这丫的是想让她的脸给他开路。
费了好大力气,总算让她看到了热闹。看见不远处的人,昭昭心底的那几分不满立刻消失,笑得合不拢嘴。
谁能想到,被人看好戏的居然是景怀瑜!昭昭不停踮脚,总算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物件,是一把扫帚。
季焕见她满脸喜色掩不住,不由疑惑:“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了。”昭昭幸灾乐祸。老天果然还是有眼的,他昨日才砸了她,今日就得了报应。
“不会是”季焕眯着眼,若有所思审视着她,又摇了摇头,“应当不是”
季焕在一边自说自话,昭昭戳了戳他,低声问:“他今日为何要在这儿扫地?”
“听监丞说,似乎是他翘课?奇了怪了,监丞平日都抓不住景怀瑜,今日竟然抓了个正着,莫非是咱们这墙又加高了?”说着,他还真煞有其事望了一眼身旁高耸的墙。
“肯定没有。”昭昭摇头。
毕竟,她昨日可是亲眼看到景怀瑜从这墙上跳下来的,那熟练程度,恐怕把这墙再加高也难不倒他。
“哎,这不是我们来无影去无踪的景濯缨么。怎么着,今日怎么沦到扫地了?”
昭昭正和季焕交谈着,突然冷不停听到这句话。她一抬头,才发觉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景怀瑜面前就站了一个人。
“这是谁?”昭昭问。
“这你都不知道。”季焕啧啧两声,右手一摊,“这,就是令咱们国子监众学子闻风丧胆的,号称国子监第一纨绔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关天阔,关公子是也。”
“第一纨绔难道不是景怀瑜?”昭昭对这个排名很不满意。
“人景怀瑜只是翘课而已,哪比得上他”季焕突然压低声音,“作恶多端。”
“难怪。”昭昭赞同点头。
“难怪什么。”
昭昭:“我听他声音就不喜欢。”
季焕:“为何?”
昭昭:“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只没成年的公鸭。”
“哈哈哈哈哈!”季焕支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庭衍,你可真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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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热闹,昭昭便上课去了。
上课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博士,胡须比她头发还长,冷起脸训人来比她阿爹还要吓人。
老博士博闻强识,文采斐然,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唯一的缺点就是声音太过催眠,她撑不了两刻钟就开始昏昏欲睡。
好在这些知识都是阿爹时常将给她听的,就算是被叫起来回答也能答得过去。久而久之,老博士对她上课打瞌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为此,昭昭很满意,连打瞌睡之后的那一点点愧疚也全都烟消云散。
日昳之后,便是国子监放学的时候。
昭昭挎着书袋,沿着池畔缓缓往外走,心里想着等会是和姝姝她们去妙食斋买糕点,还是回家让元韶给她做甜羹。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吆喝,昭昭脚步停顿一瞬,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让你站住你没听见?!”
桑眠快走几步把她拦住,挡住她前面的路。
昭昭平生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大喊大叫,当即冷下了脸。
“我听人说,仁义礼缺一不可方能称之为人,我只听人的话,你又是哪座山上下来的猴子?”
桑眠气笑了,果真是沈太傅教出来的人,耍嘴皮子倒有一套。
“我问你,是不是你告诉监丞濯缨翻墙出去的!”
“我才不干这种事。”昭昭掉头就走,却看到身后还有几个国子监的学生拦住了她的退路。
桑眠扯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手臂青筋毕显。
“你还狡辩,昨日我亲耳听到你说要去告诉监丞,还能有假?没想到沈太傅为人方正不阿,却教出你这种子孙。”
“我阿爹还轮得着你指指点点了?你偷听人说话,还有理?”
“若不是我昨日听到了,又怎会知晓是你?”
“要是我做的,我会当面说?”
眼看着两人吵得越来越激烈,池水那头刚刚放学的学子们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昭昭不愿与这个幼稚鬼多纠缠,推开他就准备走。
未曾想,桑眠是个下盘不稳的,被她这么一推,脚下当即打了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就栽进了池塘里。
水花四散,溅了昭昭一脸。
昭昭懵了。
原本跟在桑眠身后的一众人也懵了。
停顿一瞬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快救人!”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过来,站在岸边一手就把正扑腾的桑眠扯了上来。
看着他战战兢兢抱着景怀瑜的手臂,昭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池水连他大腿都没到,装什么柔弱!
“濯缨,你看到没,他就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刚刚就是想斩尽杀绝,呜呜呜”
景怀瑜把他从自己手臂上扯下来,“行了,还嫌不够丢人。”
“濯缨,连你也”桑眠这会儿是真伤心了,哭唧唧把手重新扒拉回去,又被景怀瑜不耐烦移开。
“回去。”
正值初春,天气还未完全暖和,凉风一吹,连脚底板都泛着冷意。桑眠尽管打着哆嗦,还不忘指着昭昭:“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