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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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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眼疾手快藏进荷塘边的杨柳后面。

    杨柳有两人合抱粗,正好隐蔽了她的身形。

    “嘤嘤,出来!”

    昭昭支起耳朵,侧过去听。

    嘤嘤?

    嘤嘤是谁?

    难道这院里除了她和景怀瑜,还有旁人?

    昭昭心头正疑惑着,抬眼就见景怀瑜去而复返,不慌不忙,只是手中的木盘已经消失不见了。

    “干什么?”他道。

    “没事就不能来了?”景将军拂了拂下裳,正准备坐下,忽而闻见周围的空气,立马冷下脸来,“臭小子,受伤了也不同我说?”

    他带兵多年,这空气里金疮药的气味,瞒不过他的鼻子。

    听完这话,景怀瑜难得默然了。

    “没事,小伤罢了。”

    “没事?”听他说得轻描淡写,景大将军一脸不相信,“都用上金疮药了,你还说没事?你当你爷爷是刚出生的崽子,好糊弄?”

    金疮药大都用在伤兵止血上,这小子又是个能不涂药就不涂药的,要是真涂了药,准是伤得厉害。

    “快点,让我看看伤哪儿了?!”说着,就要去撩他的衣服。

    景怀瑜侧身避过去,发丝微微凌乱。

    “都说了,没事。”

    “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两人僵直不下,眼看着就要动手。

    昭昭背在柳树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那个,伤是我的。”

    两人停住动作,齐齐朝这边望来。

    景将军松开手,讶异片刻,紧接一脸兴味看向自家孙子。

    “这是?”

    不等景怀瑜回答,昭昭蹬蹬跑到景将军跟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我是隔壁沈家之女,是来送解药的。”

    小姑娘的声音稚嫩可爱,个子又娇娇小小的,景将军哪舍得生气。

    “解药?”景大将军捋了下胡子,望向身旁的人,“你中毒了?”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一高一低。

    “是我误会了。”昭昭揪着衣角,将昨日之事一字一句道来。

    “原来如此。”景将军了然一笑,转眼看向昭昭,“你说你是沈家人,看年岁,应当是文卿兄的次女吧。”

    “您,认识我阿爹?”昭昭讶然不已。

    “都在朝廷当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会不认识。再说,你阿爹文采斐然,出类拔萃,高山仰止,谁人不为之倾倒。”

    “我阿爹虽厉害,但景大将军您领兵作战,运筹帷幄。当年竹山一役,却敌人三千里,俘虏近十万人。若说领兵,您才是满朝最出类拔萃的。”

    景将军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老了,老了,到底比不过年轻时候。”

    “将军切莫这样说,如今北面敌人不敢越赤岭界一步,百姓得以安居,畜牧得以繁衍,皆赖您的威名。您若是称老,咱们大周又有谁敢称自己年轻?”

    景将军哈哈一笑,嘴角藏不住笑意,“你这小姑娘,倒是会逗人高兴!没想到沈太傅如此板正木讷的性子,竟有这样一个女儿。”

    “我阿娘也说,我是家里最不像阿爹的人。”

    她阿爹为人最是方正,对人对事皆一丝不苟。严以律己,不论是用饭还是就寝,都恪守着几近严苛的标准。而她,就是和阿爹相反的极端,按阿娘的话说,就是懒散成性,得过且过。

    清池绿水,倒影出少女清丽中带着几分稚气的脸。

    “我倒是好奇,你与嘤嘤是从何认识的?”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和哪个姑娘说过只言片语,如今才算是开了眼界。

    “嘤嘤?”昭昭眨眨眼。

    “就是怀瑜。”景将军笑了笑,“他字濯缨,刚出生不会哭,只会嘤嘤地叫,我和她娘啊,就这么叫。”

    “爷爷。”景怀瑜面色有些无可奈何。

    嘤嘤。

    昭昭忍住笑,看向不远处那个面容清俊的少年,肩笑得一耸一耸。

    原来他居然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字?

    虽然他本人一点都和可爱扯不上边。

    笑过之后,昭昭才道:“当日宫宴,我失足从桃树上摔了下来,不小心砸中了世孙。”

    “原来竟是你。”景将军还记得当日他看见他头上的伤后,还讶异了许久。

    照他的本事,应该不会有能伤得了他的人才对。

    “当日我在桃树上捡风筝”

    昭昭将经过事无巨细说给他听,直逗得景将军哈哈大笑。

    景怀瑜站在一旁,临水而立,既不搭话也不离开,颇像一个局外人。

    “这是哪家野丫头?”

    两人说的正在兴头上,突然被一声疑惑的声音打断。

    昭昭从石凳上站起来,认真纠正他:“我是隔壁沈家之女沈昭昭,不是什么野丫头。”

    景行均今日刚在皇帝跟前吃了瘪,这会看谁都像和他作对,看谁都不爽。当即冷哼一声,“一个姑娘,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爬墙,不是野丫头是谁么?”

    他在大门外与人谈事谈了近一个时辰,分明没见过这丫头,两家又只隔着一堵墙,不是爬墙过来的难不成是飞过来的么。

    昭昭听完他的话,正要反驳,却不想身后传来了景怀瑜声线平淡的话。

    “人是我带的。”

    昭昭转过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一双冷静又沉寂的眼睛。

    找不出任何字眼来形容那双眼睛,仿佛都周遭一切都失去应有的痛感,独立于人世之外,游离于最荒蛮的边界,形单影只,踽踽独行。

    昭昭皱起眉。

    分明不是这样的。纵使再如何淡漠,他眼中也有几分烟火色,而现在,却只有罔顾一切的死寂。

    景怀瑜直直看着他,用同样平淡的语调又陈述了一遍:“人,是我带进来的。”

    空气凝滞,似乎都能闻到丝缕火药味。

    景行均被他弄得下不来台,但强烈的自尊心绝不允许他低人一等。他僵着脖子,拉下脸来。

    “谁准你说话了!”

    就算昭昭再怎么不谙世事,这会儿也看明白了,景怀瑜和他爹关系不佳。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何景将军把爵位越过了儿子,直接传给了孙子。

    这是自家关上门说的私事,昭昭知道她本不该多说什么。但心里不知为何却升起一股不平的意气,不吐不快。

    昭昭抬起头,牵了牵老人的袍角,“将军,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景将军早就见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提不起半点兴致来,听到昭昭的话倒是升起几分兴趣。

    “说来听听。”

    昭昭微微一笑,讲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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