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没去仙都宗?”半晌,他恍然大悟:“原来你竟是仙都宗弟子。”
姜意点头,算是默认。
陆遥有些震惊,围着她打量了两圈,腰上的佩剑平平无奇,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头发也是用最普通的发髻束起,要不是脸好看和剑修的气质体态挺拔,只怕脸上抹点灰可以去当乞丐。
“你在骗我吗?都说仙都宗是最有钱的宗门,可是你看着不像啊。”
姜意被她噎了一下,仙都宗有钱关她一个可怜的剑修什么事。
陆遥看的话本里,剑修都是肆意潇洒除恶扬善的存在,所以他才一直向往修仙论道,向往当上最顶级的剑修,可居然还会有剑修御剑只为跑腿,干赚几十个玉币的活计。
姜意:“总之……请尊重物种的多样性。”
她话峰一转:“那你知道谷家小姐在仙遇楼的哪里吗?她是我师姐,我得找到她。”
陆遥反应过来道:“这个啊,她此时和我大哥正在望遇楼,和仙遇楼就一字之差,你可能是听错了吧。”
望遇、仙遇,这些店名就不能起的有意思一点吗?都跟玩连连看似的。
姜意急忙道了身谢,准备立即前往望遇楼。
陆遥拉住她:“诶!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此刻洛阳的铺子都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想必望遇楼也已经打烊了。”
谷如秋在外面时,趁着人流掩护姜意兴许更好把人带走一点,可她要是回去,谷府坚如石墙般的护卫们防着她,自己还怎么带师姐出来,难道非要让淮安杀出一条“血路”才行?
陆遥看着姜意担心的表情,猜测道:“你是不是…准备把谷小姐救出来?”
姜意慌张道:“这你都知道了?”
少年“嘁”了一声:“谁不知道谷小姐一心修仙,不愿踏入凡尘,偏偏天赋又好能给家族争光,洛阳可都传遍了她的大小事迹,希望自己孩子做下一个谷如秋呢。”
这不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他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一股浓浓的酸味。
姜意道:“不管怎样,我师姐既然不想成家立业,那我就应该帮她一把,你不是也不想让他们成亲吗,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他们成亲?”陆遥回想起姜意刚刚是从他隔壁房间出来的,顿时警铃大作:“你是不是偷听我们讲话了?”
姜意搪塞过去:“你和谁讲话?我不知道,但我是听路人说的,他们说陆家父母偏心大儿子,而我正好听到了。”
陆遥半信半疑:“好吧,那路人都还挺聪明的,竟看出来了我在家族里的艰难处境,看来这洛阳城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慧眼识英雄的人。”
他忽然做捧心状:“感动,太感动了。”看样子,就差涕泪横流了。
姜意能够确定,这位少年应该缺点脑干。
陆遥斜倚在门框上出馊主意:“我有一计。”
“什么?”
姜意听见他说:“不就是很多护卫嘛,我来吸引谷府的注意力,这时候护卫们便注意不到房内的状况,你到时候将她赶紧带走。”
咋一听是成立的,可先不说谷府那么多护卫,他仅凭一人之力能不能都吸引成功,而且如果被抓到,这位小少爷又该怎么解释。
觊觎自己的未来嫂嫂?
姜意肺腑道:可别,我们这是正经书。
她既没肯定也没否定陆遥的计划,只是委婉地说:“不用你担心,我和我师弟会将师姐带走的,你等着好消息吧。”
一个时辰的约定已至,姜意离开仙遇楼,朝谷府而去。
两处距离不远,姜意随便找了行人问方向,很快就来到了谷府。
谷府的气派她从两米外就能感受到,一栋楼阁连绵的大宅立于长街的中心,墙上红漆崭新亮泽,大门口的石狮子雕刻的虎虎生风,还奢侈地挂了十几盏灯笼在正门房梁上,亮如白昼。
她还未至门口,就忽然被一人拉着直接跃过青瓦房梁,向宅子里的西边飞去。
他低声道:“嘘,小师姐别说话,我带你去找二师姐。”
闻言,姜意安分地在他怀中待着,淮安修长的手臂圈着她的腰,手指按在了她左侧的佩剑上,是既稳妥又不冒犯的姿势,他衣物上的红衣带在月色下添了几分蛊惑和危险,少年身上的冷香袭来,头发丝扫在她脸上生出几分痒意,姜意不自在地往旁边歪了一瞬,忽而又被淮安抱的更紧了。
淮安沉沉地说:“小师姐,别动。”
她只好装死。
怎么还不到?
淮安的香气太过有侵略感,姜意头一次讨厌这么大的宅子。
两人降落在一间厢房的后门,淮安手一松,姜意便如兔子般赶紧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他的冷香还环绕在自己的鼻尖,姜意轻轻地揉了揉鼻子。
反派突然对她太好,有点不适应。
淮安轻轻推开门:“进去吧,这是二师姐的卧房。”
姜意一进去,就看见了一位美貌的大小姐正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玩金珠,裙摆层叠堆砌,纱料是由金线织成的牡丹花纹,头上珠钗步摇一个不少,比屋子里的夜明珠还要亮,如果忽略她敞开双腿豪放的坐姿,确实是一副富贵无边的大小姐模样。
姜意脑袋一抽,问站在旁边的淮安:“这是……哪位美女?”
谷如秋气急败坏地瞪着她:“还能有谁?我告诉你,我到底是谁的这个问题就在你眼前,关乎我是谁的这个答案是你现在需要想清楚的,而你的答案也非常明确了……”
她知道了。
全天下会因为心情的剧烈起伏而说废话的,也只能是她的二师姐。
姜意好奇地打量着她头上的珠宝:“师姐,虽然你本来就好看,但这样看起来更好看了。”
谷如秋得意洋洋:“那是,我准备逃跑的时候把这一身穿上,去当铺里应该能换不少钱。”
姜意:“……”
淮安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喝茶,姜意问道:“我听路人说你和陆大公子要订婚了,是真的吗?”
谷如秋翻了个白眼,又换了个跷二郎腿的姿势:“我父母是有这个意向让我嫁给他,或者是他入赘,不过我不乐意,谁也别想逼我就范。”
淮安放下茶杯:“那为什么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和他谈笑风生。”
小师弟已经无师自通了阴阳怪气。
谷如秋一拍桌子,激动地仿佛又要来一段长篇废话rap。
姜意赶紧道:“师姐别激动,我们慢慢说,淮安他不是质疑你的意思。”
谷如秋瘪瘪嘴:“他一个病秧子,我们能有什么话聊,无非就是一些我不感兴趣的酸诗,这个陆景吃饭也能对两句诗,看月亮也能对两句诗,可我一个都接不上来。”
姜意问道:“可我听小师弟的语气,你们两人聊的还不错。”
谷如秋回想道:“是啊,他说什么天若有情天亦老,让我和他对诗说下句。”
姜意追问:“那你说的什么?”
谷如秋理所当然:“我就说下句啊,美女多情死的早。”她纳闷地说:“你说这人是不是挺奇怪,都谈婚论嫁了还和我对这种不吉利的诗。”
姜意沉默了。
淮安也沉默了。
偷听的护卫也沉默了。
姜意斟酌了一下:“小师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借诗表达对你的爱慕之情呢?”
谷如秋手撑着脸颊,长叹一口气:“哎,无所谓了,也有点累,只要我能跑路就行。”
淮安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房间内顿时出现一个隔音屏障,阻挡了门口护卫的监听,他冷静道:“二师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谷府对你的监视,而是如你父母同意,那你与陆大公子的婚事,就算你本人不在场也能成。”
古代人的婚姻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人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要双方父母同意,再写了婚契,那已经就算结为夫妻了。
谷如秋满不在乎地说:“我作为修者能活多少年,他又能活多少年,我们本来就不合适,女子的婚姻凭什么不能自己做主?如果他们觉得我离经叛道的话,那就让别人这么以为好了,我只要有我的剑,就什么都不怕。”
好一番追求自由的言论,姜意被感动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并鼓掌表示赞同。
淮安点点头:“我赞同师姐的想法,但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谷如秋不乐意:“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没那么麻烦,很简单的。”
姜意有种不祥的预感,每次谷如秋这么说,接下来都会有一个令人下巴惊掉的馊主意。
谷如秋大手一挥:“凑过来点,我们秘密计谋。”
三人头凑到一起,只听见她说:“首先,我们把陆景给抓来绑架了再说。”
听她的语气,好像抓人只是和今天吃红烧排骨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谷如秋此时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极了电视剧里山大王准备抓两个美貌男人压寨的样子。
姜意打了个冷战,陆大公子,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