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末尾的一道余亮,越过窗户映照邱鱼暗中仍显肌白的脸颊。浅浅的紫霞红于严行宴眼中淡淡消逝。
他看到了今日的最后一道尾光,在邱鱼的脸上结束。
而邱鱼在这短暂的紧张瞬间,错过了空间里天色渐变的交替过程。
闻声她眼睛一睁,清莹秀澈的瞳仁直接对接上,一双静如止水却内蕴禁忌的男人眼睛。
上眼睑和下眼睑触碰着,睫毛闪几下。邱鱼的眼睛就这么愣着,对视着仍拽着她左腕的男人,忘乎所以眨着眼。
一切反应聚集到此刻,她大脑里原先的记忆,像在赶来的路上迷了路。一时间跟断了线的网络,想不起来刚才要和严行宴说的内容。
严行宴还抓着邱鱼。
不理解他只是简单的帮了她一把,没让她跌下楼去。为何两人之间在他问完话后,此刻安静得能听到对方的轻微呼吸声。
有型发梢下的立体脸廓,向左轻微侧偏,左眉半挑。那表情稀缺的面容犹如是在绅士地问眼前的愣货。
女士,是不是该你说话了?
压制着气息喘至胸口,邱鱼知道在紧张尴尬。
她读懂了严行宴的肢体语言,这回及时反应,赶紧站稳脚下,眼神瞥到左下角的实木阶梯上,掩饰刚才的发愣。
严行宴放开了手。
像是脚踩实地给邱鱼找回了之前的忘却,终于困心衡虑后,她软糯说:“我刚才是想和你说,”她忐忑着,抬起眼皮看了一下严行宴的神态,像是确定对方在听后“租……租金的话……是需要提前付。”
短短一句话,被她断了两次。语速跟过山车一样,前面慢得像攀爬轨道,后面又快的像极速冲刺。
连邱鱼自己都觉得她一个房东,软气的搞笑。可她真的很怕说那提前付三个字。恐恐这么一提给人扫兴的感觉。
“可以。手机支付,”严行宴拿出手机准备付款的样子,忽地停下继而详细地问,“还是你需要现金?”
他就这么直接答应了?
先前她心里打鼓半天好像戏多了,邱鱼这么想。
回想之前取的现金给弄丢了,不能再犯傻,她赶紧说:“手机支付吧,这样方便。”
“押金多少?”严行宴声音随意,常规问她。
这一问邱鱼愣了。
“押、押金?”没出租过房子,她哪里晓得还有押金的说法,一时没想好又不想对方等她,于是连忙摇头,“不需要押金。一个月2000块,提前付就行。”
提前付款对严行宴来说,既不在意也很寻常。
大多数城市几乎押一付三,或者半年、一年付。
她这却是可一月付,还不用押金,八成没出租经验。
据说她之前是一个人住,继承的是爷爷的遗产。刚才他看过房间,估计老人家还在时,睡的应该是他租的那间房。
他看得出平时是有人打扫的,不像先前有租客住过。
那么她是第一次出租这间房。
明明是钉子户,仍出租这间房,这点倒惹他注意。现在他还无从知晓。
手机屏幕点亮,已然昏暗的楼梯处,倏然发出的光源,照清两人半张脸。
“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加完好友转给你。”严行宴问她。
邱鱼给他念了一串数字,准备从身上摸手机添加他。
可一摸,心里凉了一大截。
糟糕!
手机刚才掉污泥水坑时沾了水。
碰了水,怕不是坏了吧。她一瞬慌了。
手机在她双手里翻了个,拇指连忙寻到开机键按了一下。
另一个明亮的光源,噌地一下出现在两人之间,照得彼此轮廓更清晰。邱鱼眉眼松了下来,好在手机还能用。
她瞅了眼今早在镇上充电后的余量,绿色的杠,还剩74。
严行宴扫了她一眼,没细看邱鱼的头像便手指点下“将此人添加成好友”。
那边手指刚按下,这边邱鱼的手机便微震一秒。她站在阶梯上,仰头对上站得比她高的严行宴。
“应该是你的信息。”
“嗯。”
邱鱼立即打开软件,点开红色提示处。一个新的添加请求显示,她干脆的点了添加。很快她的眼睛瞄到了明眼的地方。
一张小小的头像框中,明暗色调里的冰面一望无际,它的前景有一座,独自自然成形的透蓝冰堆横在白雪上。
整个头像虽小,但一眼给人的感觉,冰冷而独具格调。尤其是那透澈泛蓝的冰堆,让人有种肃冷味。
“你的头像很好看。”邱鱼没见过冰雪,这张头像让她看出了神。
确认他们成为好友后的严行宴,掀起眼皮略了还在垂眸欣赏的邱鱼一眼,客气回应:“谢谢。”
说完他收起手机,又说:“转过去了。”
与此同时邱鱼听到转账的声音从手机传来,连忙跟他道谢:“谢谢。”
邱鱼收了钱,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可不想刚踏实,又被严行宴的问话戳穿脑袋。
“不开灯吗?”严行宴在试试探性地问,语气极其平淡。
开灯!?
怎么办,阿宴问了!
现在家里没电怎么开啊??
被问到话邱鱼感到脚下一软,仿佛又要跌了。迅速脑里寻找办法,怎么解决这个漏洞。
她转身假作淡定地下楼,边走边和后头的严行宴说:“对哦,这么暗,是得开灯了。你在一楼坐一下,我去找找电……”发现说错话,邱鱼极速改口,“找灯、灯。”
严行宴在她身后映入她艰难逞强的纤瘦身躯。那话语里的丝丝颤抖,使那冷淡的眼睛里,闪过几缕暗戳戳的趣味,嘴角的边缘微微翘起弧度,他想看看后续发展。
邱鱼先跑到了厨房,从抽屉里拿出玻璃杯给严行宴倒了杯水。
紧接着她连忙请他坐下,把水杯放在他眼前,着急忙慌地说:“阿宴你先坐下休息,喝点水。慢慢喝,不着急。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开灯,很快回来。”
话刚说完,不给严行宴机会回应她,邱鱼便一溜烟儿地从大门跑出去,消失在他眼里。
严行宴见她身姿狼狈地离开,瞥了一眼桌上的那杯水没有碰它。
再往细看眼里留意到,桌面一层细细的颗粒。
他右手指在餐桌的玻璃面轻轻一扫,翻过来一看,骨节明晰的中指和无名指指心上,薄薄一层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