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内此刻异常的诡异。
因为那座高耸的御天司倒地坍塌之后居然没有人。
那么大的动静，便是长京城内有些地方都能清楚听到，可是如今这皇宫内却没有一支军队前去支援。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走到半道的一行四人突然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了。
天已是入暮，掌舵人死后天空乌云散去暴雨落下帷幕，余下那满天星斗与明月照耀着长京。
长京有风刮过，在这腊月寒冬，刚下了一场暴雨的前提下，吹来的风竟然柔似春风，吹得众人失神。
“前面有人。”瞎眼书生突然停脚道。
这四人一起住了脚，看向前方。
前方有脚步踏踏而来，不急不缓，借着星斗与月华，恍惚能看见那人白衫配剑。
“一剑斩的人间地狱分开，还以为是那位来了，出来看看就发现了你们。”那人踩着月光来，手中提着白云纹的剑，吊儿郎当漫不经心。
左手按着剑，剑上有那女子，右手提着壶，壶里装着江湖。
“原来是你啊后辈。”马在前轻轻一笑，道：“怎么，你也来拦我们去路？”
“大剑侠说笑了，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苍云懒笑道。
“哦？”
“提壶挎剑来，不是杀人便是杀人，这还需要问出口来？”苍云懒轻笑：“你这几十年的江湖，白走了啊。”
马在前七窍血渍尚未干，本就身负不小的创伤，听了这话面色凌厉了几分，直视苍云懒。
“后辈，莫要自误，你会死的。”
“我死与不死，总不归你来评判。”
苍云懒提起酒壶，将壶里江湖一饮而尽，扔下银壶。
银壶落地翻转的声音在这片寂寥的天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双方对峙半晌，樵夫道：“若不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
“不必了，这算是江湖上的纷争，还是我来了结这位后辈。”提起那仅剩半截的断剑三尺青锋，马在前举手拦下了出头的樵夫。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长京城内无数高手的气息已经开始浮出水面，朝着这边围了过来，如此阵仗便是瞎子书生一伙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蚁多尚能咬死象。
“我们先去那边的安全地带，你快些来。”瞎眼书生说了一句便被武人搀扶着走朝前走去。
与苍云懒擦肩而过，瞎眼书生能清晰的看到这家伙眼中藏的很深的那抹傲慢。
真是个傲气的江湖剑客。
苍云懒也不阻止这几人的离去，因为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与重伤的大剑侠马在前一战尚且凶险万分，跟别说加上给他感觉奇怪的另外三人了。
这些人都不是善茬。
一路走过来，马在前那杆三尺青锋折断后便一直被他提着半柄断剑在手中，一路都是如此过来的，也就是说，马在前这一路都处在一个出手即可杀人的状态。
一杆断剑对剑客的影响很大，对剑侠影响很大，对大剑侠影响也很大，但是这仅限于与另一位大剑侠对战，一杆断剑便是先天劣势，但是对上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马在前觉得这杆断剑并不能影响他的什么。
待到那几人走远，大剑侠马在前才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拦我？这一战你很可能会死。”
苍云懒抬头，看见满天星斗。
沉吟一阵，他才道：“大剑侠啊大剑侠，你是老糊涂了啊，来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来到女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来找死，你以为你们如今还能平安走得出长京么？”
马在前眉头拧起，道：“你如此确信我们走不出长京？”
“也不是完全走不出去，若是运气好些，长安殿里那帮子家伙发起疯来，说不定他会把注意力从你们身上转移，到时候也许你们侥幸能活得一命呢？”苍云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这些有的无的做甚？我只是不想一位老江湖前辈死的凄惨罢了，所以我来了，我来取老人家首级。”
“江湖后浪推前浪，死在我这般后浪手上，成为我江湖上一块踏脚石，也算是老人家你死得其所，对不对？”
马在前哈哈哈大笑出声，道：“后辈，你如此傲气，该是你家大人没教过你一个道理。”
“姜还是老的辣！”
这话一出，马在前一剑劈出，剑气滚滚来，将地面劈出一道恐怖的裂纹。
苍云懒面对着大剑侠的一剑不闪不避，反手拔剑横斩而过，掠出一道云纹剑气。
云纹剑气与那大剑侠的剑气相撞，没有其余人交手那般惊天动地的气场，反而是在两者对撞的一刹那将那裂地的剑气消弭了去。
整个过程快的肉眼无法捕捉，马在前只看见一道剑气挡住了自己的剑气，两者在下一刹便消失不见。
“这便是你的剑意？”马在前问。
苍云懒笑而不语，右手接过倒提左手的歌白云，剑意流转不息化作云雾缠绕剑身。
“巧了，在下剑意不似马前辈建议的‘苦行’，也不似家中老辈剑意的‘无欲’，更不是那位新出大剑侠无物不斩的‘斩断’。”
“我的剑惫懒，多念，还老钝，可有一点总比你们好，那便是无拘。”
“但可不巧了，我的剑意刚好压的您的“苦行”一头，若非如此，我哪得胆子来与您老人间一战？”
马在前却笑道：“后辈，纵是你的剑意刚好克制我的苦行，但打铁尚需自身硬。”
他一甩断剑，问道：“你可准备好见识见识老夫的剑？”
“求之不得。”苍云懒握紧歌白云，扭转剑身，飘摇云雾起，一剑斩出，剑意飘摇。
“好剑！”马在前不闪不避，手中断剑也不斩剑意剑气，迎着那云雾剑气一剑劈断，欺身而上。
苍云懒大笑，剑意附着剑身，提剑暴起杀人。
两剑暴起碰撞，斩击的流光划过数丈，交手却只有一刹那。
两人错身而过，鲜血溅射而出。
歌白云之上鲜血顺着剑槽滴落，苍云懒一甩，将血渍甩干。
马在前错愕的看着那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难以置信。
“都说了莫要小看我，会吃亏的。”苍云懒转身。
马在前捂住胸口的伤口，咳嗽两声，反问道：“你的剑招如此凌厉，学的杀人剑法，为何剑意却与你这剑招截然不同？”
苍云懒耸肩：“你若是去侠客之殇的战场上呆上一两年，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了，根本不用学，至于我的剑意……”
“我只是懒散些，逍遥些，但并不代表我不识时务。”
“什么时候能惫懒，什么时候该杀人，我一清二楚。”苍云懒眸子逐渐冷厉起来，嘴角勾勒的笑意也变得漠然起来，整个人从方才那惫懒的状态中脱颖而出。
“是我托大了。”大剑侠马在前松开捂住胸口的手，胸口上那道剑伤既然已经复原，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马在前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看着对方那位江湖后辈，头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这一代的江湖很可怕。
遍地都是怪物。
“剑者大忌便是轻视对手，老夫为方才的无礼向你道歉。”
“接下来，我便用最纯粹的‘苦行’剑意，将你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