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转回头来，道：“那我问你，你又是为什么不回来？”
素卿轻嗐了一口气，道：“我在前头，遇到了在外面的小姐妹，她虽然比我年纪大上一些，可是，她太天真，我怕她一个人，在那里，会吃亏。”
玉墨的脸上，依旧有些不高兴地道：“多你一个，便吃不了亏了，是么？我还怕你在前面，也会吃亏呢。”
素卿明白玉墨这是在担心自己，便甜甜地一笑，道：“姐姐，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也担心着她，姐姐你放心，我不会一味地逞强，能回来，我总是会回来的，说不定，我还能多带几个人回来呢。”
这“几个”之中，自然是把小莲也给囊括其中了，诚然，她为小莲的安排，不是在这后面的针线之上做活儿，不过，却也一样是凭着自己的辛苦劳作，而非倚门卖笑而活。
玉墨不知道素卿话里暗含的意思，只低着头道：“我管你带几个呢？”
素卿微微一笑，道：“不管，便不管，姐姐，如今厨房里的何老二，已经走了，往后，厨房里肯定还会再来新的厨子，姐姐，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为了姐姐自己，咱们笼络他们些，才是。”
玉墨轻吁一口气，别过头去，道：“我做我的活儿，他们做他们的活儿，我笼络不着他们。”
素卿无奈，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姐姐的身子要紧。”
玉墨神色清冷地道：“我这个身子有什么要紧？我要是为是了那么点好处，就能与人调笑，我往这后面来做什么？我干脆前头挂了牌子算了，那好处，就不只是找厨房要点顺口的吃食了。”
素卿无奈地道：“好，姐姐这样说，我也不劝姐姐，姐姐，我去看看王娘去。”
说罢，素卿转身，便往王娘屋里去。
王娘不想素卿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屋里，被吓得一激灵，一不小心，被针扎了手指。
王娘将手里的绣绷往旁边一放，道：“亏得你也是读书明理的人家出来的闺女，怎么进屋前，连门都不叫？亏得我这里是没事儿，要是赶明儿，错进了别的屋，看到不该看的，我看你到时，是死是活。”
红香楼的屋子里，能有什么不该看的，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听到王娘的话，素卿的脸上，也被臊得通红。一时间，素卿心中愧疚已极，向着王娘深施一礼，道：“您说得是，我这里一时莽撞，万望见谅。”
王娘轻笑一声，道：“说吧，这会儿回来，有什么事儿么？”
素卿道：“红香楼里，又来了新姑娘，那姑娘是我的旧相识，这几天，我得先去陪着她，就不能回来了。”
王娘道：“那不要紧，这红香楼里上下，只要春娘那边不反对，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原也用不着特意地回我一声儿。”
素卿低着头，道：“您说得是，不过，我还有两个事儿，想要求您。”
王娘轻笑一声，道：“有什么事儿，你说，但凡说得通，我又能伸得了手的，我自然帮你，你要是说不出道理来，也别怨我。”
素卿笑道：“既然敢在您面前开口，总是能说得出来理的。两件事儿，一个是，我想从您这里，再拿些绣布、针线，如果，您能帮我再挑些简单的花样子，让我去学着绣，就更好了。”
王娘轻笑一声，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这还不简单，我给你拿，你说第二个，是什么事儿？”
素卿道：“厨房里，早晚还要再来新的厨子，玉墨姐姐的那个性子，我怕她会再得罪人，要是厨房里在日常的饮食里面做些手脚，玉墨姐姐便吃亏了。她这个人，我劝又劝不了，我想，求您，能不能帮她在厨房里打点些。”
王娘微微皱眉，问道：“你让我替她打点？”
素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王娘又问道：“按理说，她在我的手底下做活儿，我应该替她张罗些的，可是，你也知道，她这个性子。”
素卿向王娘深施一礼，道：“玉墨姐姐的性子不好，但待人总是没有坏心的，求您多照顾她一些。”
王娘笑道：“你说说你，也就这么一个小丫头，怎么就想着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你有多大的力量，去替别人忙碌，明明自己还朝不保夕呢。”
素卿苦笑一声，心中暗道：“自己再是朝不保夕，可是自己总是比这里所有的人都更有经验。看着比自己更为无知的小姑娘，有着与自己当初相似的境遇，自己怎么可能不多伸一把手呢？”
素卿的心事，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只抬起头来，眉眼之间带着希冀，对王娘道：“求您疼我。”
王娘拉着素卿的手道：“我是疼你，可是这么多人，我真疼不过来，你说的玉墨，她在我的手底下做活儿，我自然是希望她能少受些罪的。可是，她这个脾气，我再怎么替她在人前描补，也有描补不过来的，你说是不是？”
素卿只道：“还望您能多费心。”
王娘道：“我是费心，你知道这几年，我一年替她添的诊费，便有多少么？”
素卿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哂，暗道：“兜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不过就是为了钱啊。唉，钱这个事，不算大，若在前生，自己何时把区区几两银子放在眼里？可是如今不成啊，如今的自己，手里一个铜板也没有啊。”
王娘看着素卿一脸窘相，不由得笑道：“好了，我又没找你要钱，瞧你愁的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讹你呢？”
素卿轻轻地抬起头来，一派天真地望着王娘道：“您不找我要钱啊？”
王娘笑道：“傻丫头，我要是图钱的话，她早病得不知道什么样了。说句不好听的，怕是你们两个都没有见面的机会儿哩。”
素卿笑得愈发地灿烂，望着王娘，娇笑一声，道：“好端端地，您吓唬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