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少爷在家里可是个霸王，还没被谁打过，都是他打别人，你这小姑娘倒好，带着丫鬟把我们家少爷打成那样，回来养了好几天才好呢…！”
这话说的很直白，但杨柳并没有听出多少恶意。
她诧异的抬头瞟了一眼，竟从那说话的胖丫鬟身上看到了高兴的表情。
“唉！好好一小姑娘惹到了那个霸王，县令家的小姐也当不了，脸划成这样，到我们这个院子里来做粗使丫鬟…”
青灰色衣服的丫鬟话说了一半，才觉得说错了，顿时住了嘴。
杨柳睫毛低垂，呆呆看向脚尖。
气氛有点僵。
高个丫鬟见状，随即开口打破了僵局：“好了，我先带她去给脸上擦点药。”
杨柳默默的跟着她进屋，高个丫鬟在墙边的柜子里一顿翻找，拿出个白瓷瓶：
“你过来，我先帮你擦点药，等李妈妈回来让她带你找王大夫看看。”
杨柳完好的右脸皮肤白嫩，眉眼精致，搞个丫鬟不禁叹息：“好好的一张脸，毁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清凉的药膏擦在脸上，杨柳这才觉有痛感。
她没有躲，也没有呼痛，等高个丫鬟停手，这才开口：“谢谢，姐姐。”
高个丫鬟用手摸了摸杨柳的头：“以后你叫我阿满姐姐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杨柳沉默片刻：“我叫杨柳。”
她在姚家当了三年的姚锦玉，那三年吃穿不愁能读书绣花，对她这个乡下村姑来说就像是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她还是杨柳，是个没娘没爹签了死契的下等人。
阿满看着满脸丧气的杨柳，也没再多问：“好了，这会你没事，先跟我去院子里搬柴火吧。”
杨柳听话的乖乖起身，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望着阿满说：“阿满姐姐，能给我点吃的吗？”
阿满只当是小孩子长身体，饿得快，也没多想：“行，厨房还有几个馒头，你跟我来。”
到了厨房，杨柳一口气吃了三个大馒头。
干涩的馒头，噎得她喉咙生疼。
到了这里的五天，她一直饿着，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
“慢点吃，先喝口水。”阿满递过一杯水。
杨柳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小肚皮涨得滚圆。
阿满看到她满足得像只小猪一样，也跟着弯了眼角。
“我们这个院子里的人，负责少爷此次出来的厨房粗活，大家人都很好，你别怕。”
阿满的安抚，让吃饱后杨柳安心不少。
她也没扭捏，乖顺的跟着阿满去院里搬劈好的木柴。
傍晚，李妈妈才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来。
“李妈妈。”杨柳在阿满的示意下，恭敬的弯身行礼。
李妈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整洁的浅色衣裙，神色淡淡的开口：
“嗯，你年纪小，有不懂的就问阿满，先好生的学。”
杨柳回道：“是。”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李妈妈这话一出，杨柳就觉不好。
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这是在庙里，被少爷的剑划的。”
李妈妈听到这里，神色一暗：“你就是那个带着丫鬟，打了少爷的县令养女？”
杨柳低着头，不敢说话。
翠鹦折磨了她五天，都是报复。
她不知道这次，会带给她什么样的苦难。
李妈妈沉着脸站了半晌，杨柳瑟缩着往阿满身后躲。
阿满的手指落在了杨柳的肩上，她转移话题问：“李妈妈，杨柳脸上这伤要不要让王大夫看看？肉都烂了，怪可怜的。”
李妈妈看了眼阿满身后有些颤抖的杨柳，点头：“嗯，你把人带着吧，没事别在我眼前晃。”
“是。”阿满应声。
她带着杨柳逃似的离开了李妈妈的视线：“哎哟，李妈妈今天怎么这么凶。”
阿满虽是自己低喃，但杨柳也听到了。
“阿满姐姐，对不起。”
阿满听后呵呵一笑：“没事，李妈妈这人很好相处的，小杨柳你别怕。”
顿了顿她有些好奇的问：“不过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让丫鬟打我家少爷？”
杨柳听她说这事，心里也委屈：“那天，不是我让丫鬟打人的。”
“不可能，明明——”阿满本还要追问，正好跟对面来人撞上。
杨柳站在阿满身后，跟着被她一屁股撞到了地上，眼冒金星。
“少爷~！”阿满看到捂着肩膀的少年，吓得跪倒在地。
杨柳发现来人是谁后，脸色惨白。
她吓得愣愣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少年生得好看，身着浅青色暗纹短袍，头戴金冠，端的是身份高贵。
“哼！”看到杨柳被吓傻的蠢样，少年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走路长点眼，算你们运气好。”少年身后的年轻小厮赶紧跟上，走前还狐假虎威对杨柳二人补上这么一句。
“呼~！吓死我了！”阿满拍了拍胸脯：“你不知道之前在府里，有个丫鬟不小心冲撞了少爷，当晚就被太太打个半死发卖到窑——”
说到这里，阿满住了嘴。
杨柳摸摸后背，竟然有汗。
这是被吓的。
她的身契还在少年的手中，他很怕少年心情不好，找自己麻烦。
他现在是主子，只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左右她的生死。
“好了，别愣着了，我们赶紧去找王大夫。”阿满用手扯了扯杨柳。
杨柳这才魂魄归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跟在阿满身后。
曲径通幽的走廊凉风习习，杨柳身上的汗被风这么一吹，不由打了个冷颤。
好在，她与阿满很快找到了，正在院子里侍弄草药的王大夫。
“王大爷~！”阿满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王大爷放下手中的花剪子，笑呵呵道：“阿满，你这丫头来了啊？是生病了吗？”
“王大爷，我是带杨柳来看脸的。”说着阿满将身后的杨柳推出。
在王大夫的打量下，杨柳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没有哪个小姑娘不爱惜自己的脸蛋，杨柳也一样，她不想做个丑八怪。
王大夫的神色有些凝重，他蹲下身用手将杨柳转向亮处。
“这伤口已经有腐肉，怕是治好也会留疤。”
他这话一出，杨柳心里咯噔一下：“王爷爷，我的脸会一直这么丑吗？”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左脸上骇人的伤口涂着黄色的药膏，显得无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