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上次那家火锅店，江彦心事重重，对他最喜欢的食物都好像丧失了兴趣。
“喝点什么？”颜炀问。
“都行。”
颜炀瞅他一眼，把平板递过去：“再加点？”
“不加了，就这么多吧。”江彦深吸一口气，对着颜炀笑了笑。
这笑容太勉强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假。
看着颜炀，江彦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这算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却过得心不在焉。
可现在，他实在没办法定下心高高兴兴地约会，虽然删了那些信息想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但那些字句却都刻在脑子里，像是单曲循环一样不断在他的脑海里重复播放。
“颜炀，我……”江彦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等你想跟我说的时候再说，先吃饭。”
火锅已经煮开，颜炀往辣锅里涮下几盘肥牛卷。
“等下次，我补你。”江彦说。
“不用，”颜炀捞出已经变色的肥牛卷，全都盛进江彦碗里，他抬起头对着江彦温暖地笑了笑，“我有你就行。”
“嗯……”江彦拿起筷子，举起一杯冰水说，“行，先吃饭，炀哥来碰个杯。”
两只杯沿亲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彦灌下冰水，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夹起一片红油汪汪的肥牛卷往嘴里一塞，鲜嫩滑爽，好像比自己涮的好吃。
“哎，为什么每次我涮肉的时候就容易老？”江彦回味地舔了下唇，“秘诀是什么？”
“你负责吃就行，”颜炀又捞出几片巴沙鱼放他碗里，“尝尝？”
入口即化。
“厉害！”江彦比了个赞，“学霸果然干什么都牛逼。”
“彦哥这是在捧杀我？”颜炀笑着说。
“不不不，这是由衷地赞赏。”江彦捂着胸口，望着颜炀的眼神里满是真挚。
颜炀握住他的手，借着花里胡哨的雕花隔板掩护，悄悄亲了口他的指尖。
“嘶……”江彦夸张地抖了抖说，“炀哥真肉麻，哎你以前怎么不这样？隐藏得够深啊。”
“我以前也没跟谁谈恋爱，这样不就耍流氓了吗？”颜炀看他一眼。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谈恋爱……嗯，好像是多了很多不同于过去的感觉。
江彦的心情稍稍明朗了些。
吃完火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江彦揉着肚子觉得自己快要撑死了，没肯让颜炀家的司机来接，两个人在街上晃悠着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
“嗝……”江彦憋着一口气，很快又被下一个嗝破了功。
“操……半个小时了怎么一点消化的感觉都没有？”江彦说着，又打了个嗝。
“嗝……”
“要不是我拦着，某人还想再吃份甜品。”颜炀搂着他的腰，这腰真细啊。
一只手就能圈过来，瘦不拉几的，之前总啃干面包，也不知道有没有营养不良。
“嗝，当时坐着，没什么感觉啊……嗝……”江彦又憋了口气，“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喝点水。”
“还喝？你这肚子撑得下么？”颜炀摸了摸他的肚子，笑着说，“像不像怀孕三四个月的样子？”
“什么玩意儿？”江彦白他一眼，“谁怀孕了？”
“以后会有的。”颜炀搂着他亲了一口。
“等等！”颜炀一惊一乍道，“我刚刚好像吃了芒果？”
“卧槽？！”江彦瞪着眼睛，赶紧把衣服掀起来看，“起疹子了吗？快给我看看！”
“没起，骗你的。”
“你大爷！”
“不打嗝了吧？”
江彦怔了一下，好像真的不打了。
“神经病……”江彦笑着骂了一声，指着隔壁说，“都是火锅味儿，回去洗澡，换身衣服再来。”
“行，听彦司令的。”颜炀捏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一口，才转身往隔壁走。
他一步一步倒着走，嘴角带笑。
江彦憋着笑说：“你别摔了。”
“摔了你会接着我吗？”颜炀问。
“啧，看来以后我得多练练冲刺跑了，”江彦按下大门密码，“等你啊。”
“知道了。”
两个人一同走进家门，门一关，都像兔子一样赶紧往楼上跑，火烧屁股似的在柜子里拿起换洗衣服就冲向卫生间。
一个澡洗得跟打仗似的，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叮……”电话在床头震了起来。
江彦擦着头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老爹。
他的脸骤然变得阴郁。
“操！”他压着火气，把电话掐断。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好心情需要特别的人、特别的事、特别的时间才能酝酿出来，而破坏它只要短短一秒。
江彦扔掉擦头巾，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说难听点就他妈跟便秘一样，真J8糟心。
他干坐了一会儿，然后到江祁的房间摸出一包烟。
江彦一直不喜欢烟，就连陆尧在跟前抽都会被骂，可现在却非常极其地想尝试。
这口气再不出，他就要憋死了，要在憋死和抽烟中选择的话，江彦宁可选后者。
走到阳台，两手轻颤着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嚓嚓”两下，橘黄色的火光裹着烟头，在漆黑的夜里忽明忽暗。
他深深吐出一口烟雾，一气到底。味道有点呛，但并非不能接受，然后一口接着一口，恨不能把所有的烦闷都一块儿吐出去。
“叮叮叮……”手机又响起来，他手心里全是汗，在裤兜里翻滑了好几下才把它拿出来，扫了眼来电显示后扬起手机恨不得直接摔个稀碎。
可这手机是颜炀送的。
没舍得扔，他夹着烟蒂的手颤了一下，挂断。
不到一秒，电话又催命似的响起。
江祁从来不会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要是再不接，他没准能把人直接带回家来。
大爷的！
江彦掐着烟蒂送到嘴里猛吸最后一口，一手摁下界面上的绿色圆圈。
他冷着声音：“喂。”
江祁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声音？你在哪？”
“阳台，吹风。”江彦吹开青灰色的烟雾，扔掉烟头，左脚踩上去用力地来回碾了好几下。
“怎么还没过来？”江祁问。
“学习，没时间。”江彦说。
“你什么德性我不知道？”江祁明显在忍着怒气，他清了下嗓子说，“你妈……”
“她不是我妈，跟我没半点关系！我不会去的，我一点也不想看见她！”江彦捏着手指，骨节“咔嗒”响了一声。
“……”江祁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强迫你，这次她因为工作回国，大概会待上三个月，你要是……”
江彦怒吼道：“我说了我不想见她！听不懂吗？！”
江祁也火了：“你怎么跟我说话？”
“别逼我！”江彦咬着牙，直接摁断电话。
烦躁地转过身，颜炀就站在玻璃门外看着他。
空气骤然凝固，江彦愣了一会，低下头，不想让颜炀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颜炀拉开玻璃门，闻到风中残存的尼古丁味道。
“还有烟吗？”颜炀问。
“啊，”江彦掏出那包烟，弯了下嘴角说，“犯错误了，男朋友能罚轻点儿吗？”
颜炀接过烟，抖出两支：“还想抽吗？我陪你。”
“你会抽烟？”江彦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你可是学校风行标杆啊。”
“风行标杆又不是我自封的。”颜炀把烟叼嘴上，从江彦手里拿走打火机“嚓”的一下点燃。
“我靠……”江彦也叼上烟，“给我点个火。”
颜炀拿着打火机凑过去：“给彦哥服务。”
江彦吸口烟，笑着说：“刚在楼下不是还叫‘司令’吗？”
“行，给彦司令服务。”颜炀说。
“舒坦……”江彦歪过头，往左边一倒靠在了颜炀身上。
颜炀的身体晃了一下，立即伸出手搂紧他。
“有我在，不会跌倒。”颜炀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江彦咧开嘴角：“早知道你这样，初中的时候就不跟你拉开距离了。”
“怪我，”颜炀吸了口烟，侧过头避开江彦慢慢吐出去，“有什么想说的，想发泄的，都朝我招呼，你炀哥在。”
“啊……有炀哥真好啊。”江彦抬起头想亲他，可被颜炀搂着踮不了脚，伸长脖子也没够的着。
颜炀笑了一声，侧过头“啵”得亲了一口。
“操……”江彦笑着，伸手勾着他的脖颈往下一拉，张开嘴唇亲了上去。
淡淡的烟草味道在口腔中流转，江彦一点也没觉得讨厌，他伸出舌头在颜炀嘴里一下下勾着，像捉迷藏似的。
就在颜炀准备发起进攻的时候，江彦突然推开他，笑眯眯地擦了下嘴角挂出的银丝。
玩儿火。
颜炀夹着烟送到江彦嘴边，江彦十分配合地含住烟头吸了一口。
“啧，怎么炀哥抽过的烟都这么香？”
“吃人嘴软。”
“行行行，我说，”江彦又放松身体往他身上一靠，“我本来就想跟你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头……”
“嗯，我听着。”颜炀说。
江彦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他弹了弹烟头，目光随着烟灰一起沉了下去。
“我妈……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