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浣回房间躺在床上,酝酿许久还是毫无睡意,手机里有苏和宜发来的消息。
季浣经常与苏和宜沟通自己近期的情况。
持续快两个月的用药,让她精神状态是比之前稳定了不少,但没吃药时,她的情绪就会陷入焦躁。
过度的依赖药物,有可能造成反治疗的效果,苏和宜建议她最好是去一趟医院,重新做检查。
季浣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去一下六院。
她能感觉到,现在的生活状态比之前好很多,她正在慢慢变得像其他人一样,有工作、有社交、还有朋友……
必须把这样的状态维持下去。
外面天气已经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季浣套上厚厚的棉服,又系上围巾,将自己裹得严实。
临出门时,季浣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后给李平生发了消息。
【季:你在哪儿?】
要是李平生在家,她从房间里出去,肯定瞒不过他。
消息很快回过来。
【ps:外面,怎么了吗?】
季浣看到消息,泄一口气,随口给李平生扯了两句其他话题带过。
去六院的路,季浣熟悉了一些,待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她轻车熟路地进去。
不知什么原因,六院的人比上次多了很多。
看起来像是探望病人的。
季浣好奇问保安。
保安笑道:“这不快过年了嘛,来看病人的多了不少。”
过年来精神病院看病人,这话说出来就带着支离破碎的心酸。
很快季浣想想自己,快过年了来医院看病,也跟其他人的心酸相差不大,她自嘲地笑笑。
苏和宜在诊疗室等她。
等季浣上楼来,苏和宜和善地笑笑,“状态看起来比起上次还是好了不少。”
等做完全部检查,苏医生拿着报告,告诫季浣,“你不能完全依靠药物,咱们还是得试试借用外部力量来调整。”
季浣表情凝重。
苏和宜给季浣介绍了调节方式和生活中的注意事项,并建议季浣每周来医院做心理治疗。
季浣想想,如果开始控制药物后状态很不理想,肯定是需要借助心理咨询师的帮助。
她答应下来。
苏和宜好心将季浣送到楼下,季浣待苏和宜走后,神思不属地往外走。
有了上一次走错的经验,季浣甫一出来便按照路标指示走。
谁想,刚出六院,就碰到个熟人。
长身立体,气质清隽,身上穿的毛衣早上刚见过,不是李平生又是谁。
季浣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报告塞到后背。
李平生从车里下来,看着她满是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几个小时前,眼前的人还在手机上联系过他,当时丝毫没提到会来这里。
季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不想骗他,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若眼前的人是任何一个熟识的人,季浣都能直接说出来,但面对李平生,不知从何而来的,季浣无端多了几分怯意。
季浣抿抿嘴,反问:“你呢,你在这儿干嘛?”
李平生脸上浮现出凝重,艰难开口:“来看我妈。”
季浣想起来,似乎是听羌子提到过,周惠被送往六院,而六院能长期住着病人的地方,只有上次季浣见到过的,银色铁窗下的囚笼。
思及此,季浣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报告。
李平生看着季浣紧张起来的情绪,沉思后问:“你的厌食症是不是一直没好?”
他以为她是因厌食症来医院的。
季浣躲开李平生的目光,很轻地嗯了一声。
李平生了然,“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很多人因精神压力过大就吃不下饭的,找心理咨询师治疗很正常,你别紧张。”
“你怎么知道我有厌食症?”
季浣不记得自己跟李平生说过,先前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李平生一下子就猜她有厌食症?
李平生点点季浣的额头,“你忘了,上次你吃我面吃吐了,咳,当时我好奇,上网查了一下。”
本来也不能确定,经过跟季浣一起吃饭时观察到的情况,李平生才觉得八九不离十。
两个人站着说半天话,寒风将季浣的鼻子吹得通红。
李平生拉开车门,“先上车,回去再说。”
回程的路上,气氛却异常的沉默。
实在是季浣心烦意乱,提不起说话的兴致,因为心虚,她还有几分惧怕李平生会跟她说话。
于是,季浣闭上眼睛装睡。
李平生将车内空调调高,车速慢下来。
副驾驶的人将自己裹得厚,只露出小巧的鼻子和长而密的睫毛,厚棉服下压着的袋子里,隐隐约约能瞧见药盒。
他心下沉重,周惠的情况没有好转,见男生都叫‘秋白’,女生都叫‘晚晚’。
这两个名字就仿佛是她的全部。
她丝毫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
虽然李平生也不敢奢求她的惦念,但悲伤在所难免。
他看着季浣露出的睡颜,心想,他可不能再让她变成她了。
还好只是厌食症,还能治愈。
车子驶到公寓外时,李平生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又将车子开出去。
旁边的小姑娘,中午跑出来,肯定早餐吃完没怎么睡。
能让她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吧。
临近过年,街道上张灯结彩,满是喜庆,精致的灯笼悬挂在街边的屋檐,道路两旁的梧桐也顶着中国结。
与外面热闹的氛围不同,车内只有低气压。
季浣感觉车子开了好久,按理说,从六院到公寓应该早到了。
副驾驶的人状似无意地在睡梦中动了动,头朝窗外。
李平生又将车速放缓几分,看了看她,见她又安静下来,只当季浣是靠着座椅睡得不舒服,想换个姿势。
季浣瞧瞧睁开眼,街边的景色陌生。
压根不是六院到公寓的路!
季浣不清楚李平生是带她去哪儿,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醒过来,问问他,熟悉的街道慢慢浮现在眼前。
紧接着,公寓大门出现,车子平稳地直驶,与它擦肩而过。
季浣:“?”
没过多久,街边的景色季浣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前不就才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