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苍龙听到“你变了”三个字，没有任何惊讶，他从脖子上解下一根银色项链，当着程海川的面解锁，打开一个全息屏幕，张扬地挂在空中，快速选择文件，点击发送。
“——滴答”程海川的手机传来清脆的响声，他迟疑地拿出手机，这是他从来没听过的消息提示音。
他点开手机，弹出“请输入秘钥”，这是一份加密文件。
“这是英通公司高层的‘秘密’。”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谢苍龙谦虚一笑，宋清风曾问，你不也为外国政客服务，也是卖国贼吗？
“为什么给我？”程海川兑现不了自己的诺言，自然也做好了对方不提供帮助的心理准备。
“拿着吧，我给你的不是一个好东西，你自己决定用不用它，你自己决定用不用这种非法手段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程海川疑惑地望向他。
谢苍龙把帽子往干燥的沙子上一放，他脱下鞋子，踩在海水里，张开双臂，仰头迎面吹起了海风。
吹了整整十来分钟，谢苍龙才满足地垂下头，把帽子捡起来，戴回头上，望向星眉剑目的程海川：
“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让邪恶进入你的内心，哪怕一次。否则它会逐渐蚕食你的信念与信仰、你的善良和你曾经引以为豪的……一切东西。它会把你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成为邪恶行走世界的工具。”
“那为什么给我？”
谢苍龙一笑：“就当做我在考验你吧，怎么，中国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经不起这点考验？”
程海川出神地盯着手里的盒子，喃喃道：“谢主席一针见血。人在脆弱和特别想赢的时候，还真的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是吗？难道我看错了人？”
程海川垂头一笑：“我承认，我特别想赢，我做梦都想赢。”
谢苍龙与他对视，这个年轻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求胜欲，是个成大事的人，也正好是他需要的人。
“我再告诉你，什么时候你可以用它，当对方比这个东西更邪恶的时候，当你用正义抵抗不了邪恶的时候，就把这它当作一把剑，来防御。但永远不要用它去主动攻击别人。”
程海川握紧手机，“我明白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程海川又重复了一遍几分钟前的感叹：“谢主席，你变了。”
无论从容貌或是言行举止，他都变了，和半年前相比，他起码老了二十岁，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苍龙叹了口气，毫不避讳地把他的秘密告诉了程海川，程海川听得一愣一愣的，谢苍龙居然是第三代协会主席，而且今年60岁了，还有，青岩老街就要消失了……
“我做了六十年的‘鬼’，做了半年的‘人’，我想我是幸运的吧，至少比起我的父亲和爷爷来说。”
说到最后，谢苍龙语气越来越坦然，过去的日子，他从来不敢白天来到海边，但现在，他愿意用加速的生命去换取阳光的照耀。
不停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还好，一停下来，他就发现以前太累了，为什么要那样？干脆就像这大海的海浪一般，随着潮汐规律翻滚、扑腾就好了，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谢主席，你……要离开？”
“我确实舍不得啊，就好像是刚来这个世界初生的婴儿，却不幸得病离开。”谢苍龙蹲下来，用手捞了一把沙子，又让掌心的沙子一点点被风吹散，“我大业已成，青岩老街自有它的命运，我舍不得的只有……这几个善良的孩子。”
谢苍龙把目光投向别墅，目光变得无比柔软。
程海川垂下头，善良的孩子肯定不包括他，在这样美好的海边，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不一会，他又听到一句：“海川，我有一件重要物品要交给你，就当是我兑现对邾老的承诺。”
“什么物品？”
“苍——龙——安——保。”
一个字比一个字更令程海川震撼，他猛地望向谢苍龙，难以置信：“什么？苍龙安保？这——”
“听我说完。”谢苍龙抬了抬手，他们一边往海边走，海风把他们的衣服吹得沙沙作响。
“海川，我对你的了解已经够多了，你外公在灰狼组织的身份，我二十年前就知道了，所以你会加入，我也一点都不奇怪。你外公一直在培养你，就是想要你接替他的位置。”
谢苍龙往前走着，赤脚踩在沙滩上，“我也知道，你们一直有雇佣兵保护。可海川，这还不够，当你强大到一定地步，暗处的暗箭也会越来越多。尤其是你觊觎海外市场，那不是灰狼组织可以保护得了的，这一点，不用我多说吧。”
程海川点了点头，就因为这一点，他和蒋薇言完全不敢出国，连度蜜月都是在国内几大城市转。
“苍龙安保可以协助你，征战海外！”
程海川被“征战海外”四个字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可是，我怎么驾驭得了？苍龙安保的那些人怎么会听我一个陌生人的话？”
谢苍龙短促地笑了一声，如蜘蛛网般的皱纹爬上了眼角：
“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我连下面的人都制服不了，我就当不了这个董事长。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苍龙保安的触手伸到了全球各地，你到时候可能会很忙、很忙。”
听到这里，程海川终于犹豫了，他不怕辛苦，不怕累，就怕忙，忙得没时间和蒋薇言在一起。
“年轻人嘛，我懂，尽快培养几个心腹出来吧，你们要打的仗还很多。我还是那句话，好好干，别让九泉之下的邾老失望。”
“我会的。”
程海川望着绵延无尽的大海，想到了外公，外公对他说过很多话，但印象最深刻的是——
“小川，预测未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创造它。”
两人远远看见一辆劳斯莱斯开到别墅门口，车子刚停下，两个一样身高的男孩从里面钻了出来，往他们的方向跑，一个女人在他们身后喊：“你们小心一些！别下水！”
“妈妈！放心吧！”
女人双手挡在额前，望着两兄弟在一块沙子城堡边蹲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那是林湛的爱人”，谢苍龙介绍道。
程海川点了点头，他在圆顶酒会见过林湛，但没说过几句话，因为围着林湛的人很多，青岩老街的人一向能激起大家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