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依然很热闹，麦霸已经换成了王霞。
一首荡气回肠的《从头再来》，唱得被揍成猪头的三个人热泪盈眶，不停抹泪鼓掌。
林萧离坐到麦克身边，忍着刺鼻的香味，主动搭话道。
“你认识李勇吗？他是这里的……嗯……少爷？”
“李勇？”
麦克一脸茫然。
林萧离顿了顿，换了个称呼。
“凯撒。”
“哦，凯哥啊！”
麦克眼神有些微妙。
“您是他……朋友？客人？”
“都算不上，街头那家旺财奢侈品店吗？我是那里的经理，他最近经常去我那儿折现，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说着林萧离冲他笑了笑。
“刚刚在外面吹风，看到他扶着一个美女开车走了，那美女你认识吗？”
“哦，那位应该是他最近的金主，听说是什么集团老大的女儿，超级有钱。”
麦克脸上带着羡慕与眼红。
一听到“集团”两字，本来还有几分怀疑的林萧离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了，刚刚黏在李勇身上的女人，就是之前在酒店跟在顾渊身边的白富美女朋友。
“听说她有未婚夫？”
麦克无所谓的咧嘴笑笑。
“来这消费的能有几个正儿八经单身的，不过是花钱买点乐子，谁玩真的。”
那可未必。
这又送表又送钻，显然正值痴迷期，还真说不准就动真心了。
哥哥啊哥哥，你也有今天。
林萧离突然大笑出声，麦克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林萧离咧着嘴，举起水瓶冲他敬了敬。
“替凯撒高兴，祝他们百年好合。”
麦克脸上的迷惑更重了。
林萧离不再理他，起身夺过“大哥”的话筒，切了一首《倍儿爽》，赢得底下嘘声一片。
周六是老林忌日，将近十年没给他上过坟，这辈子是，上辈子更是。
今年徐女士是去不了了，让林萧离带着她那一份一起祭拜。
“小离一定记得下午去。”
“为什么，妈。”
“上午……顾渊会去。”
……
其实林萧离早就猜到了，只要是老林的忌日，顾渊绝对不缺席。
忌日当天，林萧离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鲜花和酒菜，坐上公交前往墓园。
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足够早了，没曾想顾渊已经在了。
老林的墓在室内，属于壁葬。
四方的大厅，凹陷的壁龛铺满整整三面墙，高度直逼天花板。每座龛内都有两支电子蜡烛，正中间供着一支纯白的假花。
家属祭拜，把东西放到指定的位置，晚些会有工作人员收走，两把长椅摆在厅中，供亲友追思。
林萧离到时顾渊正背对着她，坐在其中一把长椅上。
他身前的地面上正对老林壁龛下，摆着一束盛开的黄色菊花。
林萧离止住脚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躲了起来。
顾渊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若不是腰板挺的倍儿直，林萧离都以为他睡着了。
清晨的风带着寒意，嘴里呼出的气体凝结出了白雾。等到阳光透过树影落到身上时，才微微觉察到一丝暖意。
泛黄的树叶随风舞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斑驳起来。
树叶带着沙沙声，轻轻颤动，终于，长椅上的人有了动作。
他从风衣口袋中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放到了那束花旁边。
袅袅白烟升起，顾渊等了片刻，站起身，看样子准备走了。
林萧离不再躲藏，从转角走出。
他刚好转身，与身后的林萧离四目相对。
哪有那么多不期而遇，不过都是处心积虑罢了。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哥，你来了。”
林萧离弯着眉眼，冲他微笑着。
顾渊双手插进风衣口袋，目不斜视，视线一点儿也没在她身上停留，迈着大步从她身边走过。
林萧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顾渊猛的抬手挣脱，仿佛林萧离是什么碰不得的脏东西。
片刻间，两个人都有点愣神。
林萧离蜷了蜷手指，握成拳头放进兜中，同时很自觉的向后跨了一大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然后开口问了她上辈子同样问过的问题。
“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些年以来，你有收到过我寄给你的信吗？”
十年，两世，她给他写过很多信，好事，坏事，琐事，异事，却没有收到一封回信。
希冀，愤怒，哀伤，恳求，最后死心。
五年悲愤，五年放弃。
可她仍旧每三个月寄出一封信，但对于回信，不抱任何希望。
直到最后一年直到徐女士生病，她才不再写任何信件。
现在问他，与前世一样，不是责怪，不是悲愤，不过是了了心中多年的惦念。
“信？”
他理了理被她抓乱的袖口。
“收到过。”
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回答，是不是代表着他们还有希望……
林萧离睫毛轻颤。
“那……”
有没有看过？
他已经看穿林萧离要问什么，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有，扔了。”
呵，竟然比前世那句“没收到”来的更伤人，
快速跳动的心脏再次归于平静，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林萧离以为自己不会难过。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内心。
“是啊。”
垂下脸，眼睛盯着他光亮的鞋面，嘴角的笑带着苦涩。
风衣下摆轻轻晃动，对方抬脚要走。
“哥……”
顾渊这次没有停下，头也不回的往墓园门口走去。
林萧离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扬声大喊道。
“对你女朋友好一点！”
说着拎起东西潇洒的转身去看老林。
将买的鲜花与酒菜摆好，跪在地上冲着壁龛磕了三个头，然后在长椅上坐下。
“爸，好久不见。”
细长的手指相互交错，林萧离的拇指不安的凭空画着圈圈。
“我……应该不是个好闺女。两辈子都栽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是不是很没出息？你要骂我，要打我，见了面随你出气。我对不起你们，辜负了你和老妈的期望，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说着林萧离闭上双眼，让自己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但……爸，我不甘心。”
“他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