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
只觉得冥冥之中，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他应该考出这个村子，去读大学！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
而不是守着阮文慧，和两个儿子，在这个贫困的村落里度过这一生……
江浔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成绩单，那上面加起来才几十的分数，深深地刺痛了的眼睛。
听说谢贺章考了满分。
各科成绩都是一百！
是全国高考状元。
他当年和谢贺章一个学校，虽然也是被谢贺章的成绩强压一头，但是，也不至于考出这种令人羞愧的成绩！
他的人生，到底都怎么了？
江浔脑子轰轰作响，书青瑶的脸和谢贺章的脸在他脑内盘旋。
“江浔，你杵在这里干嘛呢！”
阮文慧吃完了汤圆儿，吧嗒吧嗒嘴，挺着个大肚子走过来，往江浔面前一站。
她一眼尖儿，一下就看到了江浔手上拿着的成绩单子。
伸手一把给他抢了过来。
“江浔，你高考成绩出来了啊！让我看看你考了多少分！”
“阮文慧，你还给我！”
“数学才五分？”阮文慧的大嗓门把江英也给吸引过来了，她捧着肚子大笑，“你这瞎蒙也能蒙个几十分吧，怎么才五分？我说了你就不是读书的料！还整天放学回来看书，浪费时间！这分数，丢一只鸡上去随便踩出来都比你考的多！”
阮文慧无情的嘲笑，让江浔的脸涨的通红。
他数学成绩考的确实离谱，他根本反驳不了！
江英丢下毛线走过来，把成绩单接过去看了看，看到江浔的考试成绩，也愣了一下。
她这儿子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不算差啊，怎么才几年，就堕落成这样子了？
不过考的差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江英看着自己儿子羞愧的脸，安慰道：“小浔啊，考得差也没关系，反正你现在在小学当老师，以后好好的教书就是了。”
江浔咬着牙，“妈，我明年还要重新参加高考！这次是我没准备啊！”
江英和阮文慧对视了一眼，一齐转移了话题。
江英对阮文慧道:“慧慧，明天你就要去医院待产了，叫你收拾一块带过去的衣服你准备好了吗？”
阮文慧：“妈，还没呢。我挺着个大肚子，腰都弯不了，叫江浔去帮我准备吧。”
江英点了点头，把成绩单塞回江浔手里：“小浔，明儿我和慧慧就要去县城了，你快去收拾一下慧慧的衣服，要一块儿带过去。”
阮文慧摆摆手：“快去，快去！”
江浔捏着成绩单，皱了皱眉头，倒是也还是不敢耽搁。
现在全家都把阮文慧肚子里的孩子当个宝贝，他也不敢忤逆家长的话了。
回到卧室里，江浔坐在床沿边上，低头看着成绩单，心口起伏。
他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怎么会考出这个分数。
明明他读高中的时候，数学成绩再差，也能有个六十分。
他又想起了今天在村长办公室碰到的书青瑶。
听说她考的分数也很高。
他看上的女人，果然很优秀……
她现在和谢贺章在一起。
以后，他们也会上一个大学吗？
江浔想着，将来谢贺章和书青瑶一块儿上大学，一起毕业，一起留在城市里，结婚，然后生子……
不，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明明是他的人生。
那明明是他江浔的人生！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江浔捂着心口，只觉得里面乱成一团，怒急攻心，呕出一口血。
阮文慧从一楼走了上来。
见卧室里不声不响的，有点生气，“江浔，叫你收拾衣服，你在干什么……哎哟，我的妈呀！”
看到吐血倒在地上的江浔，阮文慧爆发出一声尖叫，吓得捂着肚子连连后退，没想到脚底一打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肚子里更加惨烈的剧痛，让阮文慧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慧慧，你怎么了？“
江英听到声音，从一楼赶了上来，看到自己儿媳妇捂着小腹，身下流出一滩血，一张脸瞬间惨白，急忙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我孙子出事了！”
江玉珠从门外溜达回来，听到江英的喊声，匆匆忙忙的上了楼，就见到腿软着倒地不起的江英和抱着肚子喊疼的阮文慧。
“我去喊人，你在这里守着！”
江玉珠看快出人命了，赶紧的下楼，冲着邻居大喊：“救命啊！救命！！来人啊！”
很快，各家院子里出来了一堆人，来到江家的楼上，一看江家的儿媳妇捂着肚子身下一滩血，恐是羊水给摔破了，匆匆的把人抬到二楼，放在三轮车里，把人拖走了。
江英爬到卧室里，见到自己吐血昏迷的儿子，吓哭了，“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剩下的人，看到昏迷的江浔，顺手也把他给带走了。
*
江玉林接到消息，匆匆的放下手上的账本，吓得脸色苍白，跑到了镇医院。
预定好的县城妇产科主任没了用武之地。
阮文慧被急匆匆的抬进了镇医院的妇产科。
这边的妇产科条件简陋，接生的医生很多都是村子里的赤脚医生。
一年得有十来个孕妇要死在镇医院的妇产科里。
江浔被人抬到半路，已经幽幽的转醒过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看到自己躺在拖车里，被邻居拖着在路上走，一睁眼就是蓝天白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随后就听到了江英哭爹喊娘的声音：
“我的儿啊！我的孙子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他坐了起来，对着拖着他的邻居道：“三叔，这是怎么回事？”
那三叔见他醒了，停了下来，观察他的脸色，“小浔，你没事吧？你刚才吐血啦！”
他吐血了？
江浔还在懵逼，跟在后面哭哭啼啼被人搀扶着的江英冲了上来，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泪眼朦胧的问：“儿子，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一段时间没有被江英这样担忧过的江浔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
他微笑道：“妈，我没事，我……”
“你没事，你没事，慧慧出事了！”江英看江浔一副真的没啥事的模样，气得给了他一巴掌，“慧慧被你吓得摔了一跤，羊水破了！被人抬到镇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