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寝室，先刷了一会儿题，再睡上四十分钟，精神抖擞地按着大门口提供的平面简图推理出路线一路顺顺当当地到了大礼堂。
苏亦凉还离得老远就看到了所谓的大礼堂。单独的两层小楼，顶上立了写得龙飞凤舞的三个鎏金大字“明德堂”，暗红雕花的大门大大地敞着，海纳百川地接受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少年人，她垂下眼睫，和顾一佳一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暗红和米白两种颜色在礼堂里以绝对的占地面积优势成了主色调，金色花纹在其中作为点缀，整体搭配得十分和谐，低调而不失奢华，布置得处处精致大气，苏亦凉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两张照。
启动仪式还没开始，礼堂里大半位置都空着，舒缓的音乐洋溢着四周，暖色的灯光照得一室亮堂，零零星星坐着的同学按着熟悉程度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氛围轻松和谐得就像是来参加场简单的音乐会似的。
苏亦凉和顾一佳在第二排坐下，这位置不错，视野开阔，重要的是基本不会和什么集训点领导撞上，省去了换位置的功夫。旁边也没什么人，苏亦凉坐了靠着内侧过道的一边。
顾一佳想了想，总觉得在这里闲聊怪怪的，打开手机相册找到一道自己觉得还算有趣的竞赛题和苏亦凉一同讨论起来。她想了这题许久，知道它不难，却怎么也写不出来，可能是受了思维定势的影响，多个人多份力量。
等到了三点，熙熙攘攘的学生们没等来老师的殷殷教诲，只看到台上的大屏幕上莫名其妙亮起一个硕大的二维码。学生们用手机扫一扫，就是六十道内容一点也不友好的竞赛题，底下还亮着倒计时，苏亦凉看了看，给了一个半小时，还挺大方。
全是选择题，在座的各位谁没点优等生的骄傲，即使没人管着，场内也是一片寂静，一个个拿着手机愁眉苦脸，宁愿绞尽脑汁地演算，也不肯随便蒙几道上去。
苏亦凉完全摒弃脑海中的杂念，先前装在书包里以防万一的草稿纸铺在躺椅侧边的折叠桌上，黑色水笔在纸上飞快演算，只在点击答案和读题时被迫停上几秒。
大脑神经被绷得极紧，将近一个半小时里，苏亦凉全在进行高强度的运算和思考，等确认无误提前两分钟提交了试卷时，她才放松下来。
太阳穴的位置一跳一跳的，脑子里又麻又木，苏亦凉瘫在软椅上盯着顶上精美绝伦的暖黄琉璃灯失神，后背的衣服有些润，似乎被冷汗浸透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条被风干的咸鱼。
顾一佳晚了她一分钟交卷，然后也像个咸鱼一样瘫在了椅子上。两人同时望着天花板，动作居然迷之相似。
时间一到居然还会强制交卷，听着四周如浪潮般掀起的哀嚎，苏亦凉懒洋洋地分了点余光看了看周围，为集训点的无耻深深震撼到。
这么半天了，她半个老师的影儿都没见着，反倒是和学习来了一场快乐的深入交流，现在太阳穴都还在一鼓一鼓地跳着。
苏亦凉的手机忽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她拿起一看，只见交卷成功的提示页面一转，跳出几行大字来。
【恭喜a110803号苏亦凉同学通过本次临时考试，请原地休息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启动仪式正式开始。】
苏亦凉心中一凛，抬眼四下望望，果不其然看到远处四五道身影沉默着站起，匆匆从后门离开了礼堂。
这种时候的离开，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忙着上厕所。苏亦凉若有所思，被这冷酷得叫人心底发寒的淘汰制度给狠狠下了个马威。
连里面的老师都没见上一面就得收拾包裹滚蛋……也太丢人了。
苏亦凉沉默地闭眼养神，连旁边一向活泼开朗的顾一佳似乎也被惊得怔住，安安静静地靠在软椅上发起了呆。
四十分钟，说长不长，苏亦凉发了会呆，拿出手机刷了几道题就过去了。
下面的内容中规中矩，舞台上灯光亮起，熟悉的音乐萦绕着整个大礼堂，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
……单纯从外表看的话，男人和普通的中年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头发和身材了。苏亦凉放任着思绪肆意生长，目光在男人头顶浓密的黑发和平整的肚腩上转了转，有些感叹。这年头，不地中海没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不多了呢。
——她现在在想什么？！
苏亦凉为自己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感到震惊，她一向是个无趣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孑然一身。现在居然渐渐变得活泼了起来，真神奇。
“噫，这老师身材管理得挺好呀。”已经缓过来的顾一佳凑过去，低声和苏亦凉吐槽了起来。
苏亦凉抿嘴笑了笑。
顾一佳一瞬间有些晃神。苏亦凉的外貌生得柔软漂亮，即使平时被常年熬夜而微微泛黄的肤色衬得有些黯淡，可只要靠近就能看出小姑娘的五官其实非常精致。笑起来，杀伤力尤其大，可惜她不喜欢笑。
她这未来的小嫂子……还真讨人喜欢。
“我姓张，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是你们七天集训里的导师之一，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当然，问些有技术含量的题，别让我怀疑你们的水平。”
和他冷冽严肃的外表十分相称，这位张老师一开口，台下的学生都对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升起了相似的第一印象：严肃冷漠高要求。
再简单点就四个字：不好相处。
苏亦凉安安静静地听着张老师有条不紊地用全程没有半分波动的平淡语气简单将集训的重要规则一一道来，还特意打开了手机里的文档编辑软件，简单补充修改了下集训点原先发过来的word文档里的内容。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这里是学习的地方，不支持任何打架斗殴，一经发现别问缘由打架双方全部无条件劝退。”
集训点做了完整清晰的时间表，一天五节课，剩下的时间自己规划，图书馆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放，鼓励学生自主学习。
苏亦凉默默计划着启动仪式结束先去图书馆看看，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七天她很可能大部分时间都会泡在里面了。
所以要怎么和顾一佳告别呢？
苏亦凉有些苦恼，如果许源在就好了，他的社交能力超级厉害，一定能拿出这个题的最优解。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位张老师控制时间的能力强，启动仪式结束后正好过了一个小时，连一分钟都没多出来。
苏亦凉和顾一佳坐得离门近，活动一结束人流还没涌上来就先走出了大礼堂。一出门就是满眼的鸟语花香，远方是灰蓝的天空，苏亦凉闷在礼堂里几个小时，一出来顿时觉得心神舒畅。
哦，她现在要去图书馆，该怎么开口呀……
“凉凉，你注意到刚刚那个老师说的图书馆吗？！哇，来这里快一天了我都还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图书馆呢，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只是化学竞赛的集训点欸，里面肯定全是化学类的书籍，想想就震撼。”
苏亦凉一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