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礼迈着大步走在前,江晚意磨蹭着小步,跟他拉开距离。
时有员工路过,跟周怀礼打招呼。江晚意只当没看见没听见,闷头走自己的路。
周怀礼进了领导专用电梯,下巴冲距离自己五步远的江晚意扬了扬,“进来。”
周怀礼心中发笑,跟他站得这么远,是怕他把她吃了还是怎么的?
“要去哪啊,有什么事吗?”江晚意走上前,但不进电梯,手指绞着衣袖。
“你说呢。”
周怀礼按下电梯开门键,也不催她,就静静地看着她。
被他的视线压迫,江晚意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身后熙熙攘攘的人流声。
晚上五点,员工们该下班的陆续回家,要加班的便下楼取外卖。被交谈声充斥,走廊里一时间热闹起来。
江晚意没有勇气让他的员工们看到她和周怀礼共处同一空间,来不及多想,便脚底抹油地进了电梯,按下关门键。
电梯缓缓下行,周怀礼的心情也愈发明朗。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江晚意小声说。
周怀礼看向她的侧脸,一张小脸被电梯中的灯光映照显得格外白皙。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听说有人狐假虎威,假借他人名义为自己谋私利。”
江晚意小脸更白了,竭力掩盖住情绪,“周总说笑了,何来私利一说啊,不过是为了快点推进工作罢了。”
“是吗?”周怀礼双手插兜,站得笔直,浑身写满气定神闲,“没事的时候就装作不认识我和邢磊,有了事,立马就成了熟人。”
他嗤笑一声,“心眼耍得也忒溜儿。”
江晚意被他讽刺得耳朵通红,偏偏脖颈梗直,那是她放不下的骄傲和自尊。
“我……我是为了工作!我的工作本身就是为你服务的,我想办法帮你提高工作效率,本质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再说了,你要是真的介意我利用你们,就不该来审计这儿找我啊!你来这一趟,不知道大家要怎么想我!”
周怀礼轻飘飘地丢出一句:“柴都架上了,我不点火,合适吗?”
“你——”
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叮”的一声,适时终止两人的争执。
江晚意的注意力被转移,“周怀礼,你把我叫出来要干嘛?”
和从前一样,她向来都是直呼他大名。
周怀礼笑笑,故意逗她,“怎么?不叫周总了?”
他大步走出电梯,走了两步发现江晚意没挪窝,又折回去,把她拉出电梯。
“陪我吃个晚饭。”
江晚意不肯去,“我工作忙,那面还有活等着我呢。”
周怀礼睨她一眼,有些不屑,“再忙能有我忙?”
江晚意读出他话里隐藏的含义——爷纡尊降贵邀你共进晚餐,你他妈最好识点抬举,别浪费我时间。
周怀礼是高干子弟,也是叱咤商场的商人,无论哪种身份,他一直都是被别人捧着,被别人顺着的。
所以,他骨子里是骄傲的。
他不会去哄江晚意,让她陪自己吃晚餐。他采用的方法,更为直接有效。
他威胁她:“不然,我去你办公室陪你吃?”
江晚意瞪他,气得说不出话。
他总是这么霸道。
周怀礼拉开副驾驶车门,头歪了下,示意她上车。
江晚意看向他,他还是那样的淡定从容。无论何时他都能做到坐怀不乱,好似成竹在胸。他总是那么有底气。
这种由底气提供的气定神闲,是江晚意所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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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意上了车,周怀礼问她想吃什么。
她不看他:“您定吧,周总。”
周怀礼见她刻意保持距离,没说什么,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驶出停车场。
傍晚的天已黑透,江晚意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心中忽觉安定。
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分开了三年,即使两人中间满是隔阂,但再次坐在周怀礼的副驾驶上,她也依旧觉得熟悉,觉得安稳。
这是身体本能给出的反应。
她索性不再多想,舒舒服服地窝在座椅里,享受这种让人放松的安宁。
周怀礼也没有打破沉默,安静地开着车。
这是两人之间难得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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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礼带她去了家居酒屋,开在老巷子里,有些年头了。
巷子里路灯本就少,还偏偏有几盏半坏不坏的,时暗时亮,晃得人眼酸。
江晚意脚底没注意,从路沿上踩空,身子向右边扭去。
周怀礼一慌,连忙揽住她的腰,“小心。”
距离突然拉近,江晚意觉得自己呼吸一滞。
修长的大手扶在她腰间,似乎要将那股温热穿透大衣传到她身上。
她被周怀礼揽在怀中,只敢低着头,视线落在脚尖上,任心脏在胸腔中狂舞。
半明半昧间,江晚意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
终究还是理智重回大脑,江晚意往后撤了一步,拉开一段距离。
周怀礼却向前一步,伸手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只留下两人心跳交织,呼吸交缠。
怀中的人不老实。
“别动。”周怀礼说,他闭着眼,声线有些疲惫,“让我抱一会儿。”
江晚意缓缓垂下抵在他胸膛前的手,任由他下巴搭在自己肩膀,双手紧紧锢在脊背。
周怀礼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她还用着那款洗发水。
昏暗的窄巷子里,一高一低的身影紧紧拥抱,不知情者或许会以为这是对陷入热恋的情侣。
明明没有喝酒,江晚意却觉得自己有些微醺。
连带着眼角鼻尖,都有些微微泛红。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周怀礼说——“我很想你。”
菜还没上齐,江晚意收到了小蒙的微信,告诉她他们已经下班了。
托小蒙把电脑带回酒店后,江晚意放下手机,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怕人多眼杂,江晚意没选正对厨师的吧台座位,选了个小隔间,还很谨慎地拉上了门帘。
周怀礼有些不爽:“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江晚意摇头:“是我见不得人。”
她说得这么自然,就好像是说出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