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大皇宫的风，从东宫吹过西宫，穿堂而过时，带着甜甜的椰奶的香气。
范西斯无聊的捏着杯盏在手里左转半圈，右转半圈，脑袋里嗡嗡的，跟喝了五大杯意式特浓差不多：今晚夜色这么好，好适合谈点风月之事啊。
范西斯捏着茶杯，看了一眼对面的吴初元，如果他真的是猫头鹰少女，先睡再杀肯定没错，但如果李氏肯让步把他送给范家，从此范李两家平分天下不是更好吗？今晚他索性给李氏做做思想工作，敲敲李秋月的边鼓，给她讲一讲合作共赢的大好局面
外边儿的抗议声此起彼伏，警察已经鸣枪警示了，范西斯侧脸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大皇宫外围：“现在这个局势，你们觉得今天晚上谁会赢啊？”
李秋月压根儿没猜透范西斯的歪门邪道，也不想多做无聊的争论，直接两手一伸掌心朝上，恭维道：“不是一直都是你赢吗？”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是信的，但如果是李秋月说，那就是纯粹不走心的恭维，而且这也不是他今晚聊这个话题的目的啊：“不对吧？他们都说天下大事，就是一场起初都是我赢，最后总被李氏翻盘的游戏。”
李秋月眯着眼看了看范西斯，他想干嘛？且不论他目的何在，这家伙嘴里从没吐出过真话，自己先多绕他几圈再说。
李秋月清了清嗓子：“你头顶自由民主之光，在全球普及民权信仰，我是在犄角旮旯扛着出头种地，咱俩行当都不一样，我翻你的盘干嘛？”
“行了，你是靠种地得民心，我是靠输出价值观蛊惑民意，咱俩没什么不同。”
吴初元见他两只眼睛曾明正亮的，话也越说越多，估摸着他是醉茶了，于是悄悄的把茶换成了温开水。
李秋月用温水漱了漱口，继续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你可别瞎说，李氏埋头种地几百年，从没想过靠种地得什么民心，我们李氏的祖训就是多种地少推墙，你不要坏我名声啊。”
“不要虚伪了，你要真不干涉政治，你为什么非得干涉我和秋武的行动，千方百计的把粮食卖给春武？你还不是觉得春武是亲大华的吗？”
李秋月很不客气的回敬范西斯：“我呸！我是卖粮食的，又不是不良从业者，还不能挑一挑客人了？”
“所以说你虚伪啊，明明一早就有立场，就是藏着掖着不往外说，等事儿捂不住了，这才羞羞答答的再诡辩一番，搞得好像自己有多身不由己似的。”
“是，我虚伪，你就差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个字儿刺到脸上了，你多嚣张啊。”
“我那是坦率直爽，这是自由民主国家人民的基本素养。”
“是，您嚣张就是直爽，我含蓄就是虚伪！你这可真是驰名世界的双标啊。”
范西斯一拍桌子，义正言辞到：“李秋月，如果不是因为站在全球食物链顶端的就你我两个，我没兴趣跟你扯这些。”
李秋月的表情忽然收住，一张脸冷冰冰的：“才刚入夜，胜负未定呢，你这个扯的太早了。”
强者不需要向世界解释自己为什么强，只有弱者才喜欢对自己的失败喋喋不休。范西斯那么自负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必输的棋局，不可能主动跟李秋月谈什么真心话。所以李秋月笃定这是范西斯做的局，一直在外围溜达，不往坑里跳。
范西斯放下茶杯，眼睛里带着点儿水光，开始切入正题了：“我在想，咱们范李两家之间，除了输赢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李秋月一口热茶夺口喷了出来，他的意思是双赢呗，想得美，几百年前李氏的祖上就说要携手范家共创共建全球秩序，打造双赢多赢，不同政体共存的全球治理体系，可他们家也没听啊，怎么到范西斯头上了，突然就浪子回头了呢？
“双赢啊？哈哈哈，你这想法倒是很复古很经典。”
得，这人根本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范西斯看着盒子里的老婆饼，看了一眼吴初元，深呼一口气，为了他自己今晚就豁出去一次，直说了，他稍稍往桌前凑了凑，探出半个身子，悄悄问李秋月：“我是想委婉的问一问你，范李两家有没有可能不再计较输赢，试着从敌人变成朋友或者比朋友更近的关系，更或者在法律层面上受保护的关系”
李秋月啪的一拍桌子，她明知道范西斯是在跟她暗示吴初元的事儿，但她故意装糊涂：“好啊！你不会是暗恋我，想跟我联姻吧？范西斯你要点儿脸吧，范李是死敌，我就算当老姑娘我都不会嫁给你！”
范西斯还真是头一回遇到李秋月这么个脑回路的，她至于暗恋自己到这程度吗？可是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把自己那点儿心思袒露出来，情急之下，只好那自己儿子做托辞。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吴初元给范一谋当教父，这事儿前两天我跟他提过，但是他说自己做不了主，既然他做不了主，那你肯定没问题吧？今天反正话都说到这儿了，你看同不同意吧？”
李秋月侧过脸看着吴初元：“哥，有这回事儿吗？”
吴初元放下茶杯，心里泛起了一股子醋意，一个春武还没搞定呢，又来了一个范西斯，妹妹这桃花运也太旺了，谁都要惦记一番。
“是，范先生跟我提过，但我没答应，我觉得不合适。”
李秋月开心的捏了捏吴初元脸，她就知道自己哥哥不是那种轻易点头的人。
“你觉得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听你的！”
范西斯眼见他们兄妹亲亲热热的，气的把老婆饼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真没劲。”
见范西斯失望的脸都要变形了，李秋月也懂的给他台阶下，放下茶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真想探索第三种可能是吧？好啊，我陪你玩儿一把你就什么都明白了，远了不说，咱就说眼前这事儿，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先放我一马，把你派去暗杀春武的人撤回来？”
范西斯果断摇头拒绝，范李结好的前提只能是范家受益，吃亏的事儿他可不干：“那不行！”
“那或者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弃秋武和那莱？”
“那更不可能！”
李秋月耸耸肩，笑着问他：“你看，我们之间还能有第三种可能吗？”
范西斯瞬间醒悟，原来李秋月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他们之间抬头点头见都是人命买卖，除了挣个你死我活，怎么可能有其他可能。
李秋月继续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你背后有军火商大财团，我背后有李氏，咱们都是各自家族的代表，范李要做朋友还是做敌人，取决于两家是要战还是要和，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呀，大兄弟。”
李秋月现在的理智，对范西斯来说，就是另一种不经意的残忍。
但偏偏范西斯还不能宣之于口，毕竟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儿上，他也是头一回，没什么经验。
李秋月粲然一笑：“但是就算咱们背后已经刀剑相向，今天晚上还能坐在这儿心平气和的喝一壶茶，这也挺好了，不管你怎么想，我反正很知足。”
李秋月再次端起茶，重复了范西斯的祝祷词：“来，敬友谊。”
范西斯看着对面吴初元俊朗的脸，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你说得对。”
说完，他信手抢过吴初元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吴初元尴尬的捂住后脑勺，那茶杯上还沾着李秋月的口水呢
李秋月也咯噔一下，被范西斯的心血来潮吓了一跳，他不会以为那是吴初元的茶杯吧？这同饮一杯茶的动作也太暧昧了。
她再低头看了看垃圾桶里的老婆饼，范西斯可是普国首屈一指的财团继承人，他从小到大连厨房门口朝哪儿估计都没弄清楚，这么一个金枝玉叶的人，今天竟然自己烤点心，他得有多喜欢自己的哥哥呀，范西斯这种身居高位又冷血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喜欢上谁的，他和哥哥之间一定有自己还不知道的故事，这个故事，肯定和那天晚上哥哥烧掉的血衣有关系，
李秋月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茶杯，心里着急的很：明天就要派人去查哥哥当年在范西斯成人礼上发生过的事儿，一刻也不能多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