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休。
松田阵平盯着自动贩卖机。
略显凌乱的卷发被主人胡乱地撩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松田阵平每到夏天就会为他的卷发苦恼,尤其流汗后。但他到底也不太在意形象,苦恼完就会把问题抛到脑后。
挑好了想喝的汽水,松田阵平开始掏钱,一个不小心,裤兜里的硬币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又骨碌碌滚进了贩卖机底下。
……啧。
有点不走运,松田阵平没多想,皱着眉头趴到地上,胳膊伸进满是灰尘的机器底下,来回摸索了一个遍,终于摸到了硬币的形状。
好!他兴奋地收回手,张开一看——50元的硬币。
松田阵平记得他掉的是100面额的。
可恶啊,还带收差价的吗?
心知自己回收的是前人掉的硬币,松田阵平正准备再去摸一把,却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顿了顿,缓缓抬头。
先闯入视线的是搭配小白袜的皮鞋,视线往上,紧跟着是熟悉的学校制服,最后是一双圆圆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站在旁边,正低着头,看向趴地上的他。
对方是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十岁左右,梳着两条辫子,和本人给人的印象一样,相当乖顺地垂在身边。
松田阵平:“……”
一想到自己在地上趴着摸硬币的模样被陌生的女孩子看了全程,他脑门都仿佛被什么点炸了,像被烫了脚的猫咪一样跳起来,羞耻又尴尬地拔腿就跑。
小学时的男孩子,大多死要面子。松田阵平也并不例外,自尊心比身高都要高,绝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自己丢人的一面。
他攥着那个脏兮兮的50元硬币,完全不顾背后隐约的叫喊,脚不停歇地跑到教学楼的洗手间,把自己和硬币都清洗干净,才生着闷气把缩水了一半面额的钱丢到自己衣兜里。
随后回到教室,往桌子上一趴,睡觉。
熬到下午的课也上完,松田阵平只想马上背书包走人,之后去找萩原玩。
但他想起来今天是自己值日,只能无聊地托着下巴等班上同学走光。一直到耳边没多少动静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去拿清扫工具。
然后就看到了,和他一样站在储藏室前的,中午那个女孩子。
二人面面相觑。
“你——”松田阵平差点被吓的原地起跳,他张了张嘴,下意识道,“怎么又是你!?”
对方睁大了眼睛,“……那个,我们是同班哦?”
女孩先他一步拿起扫帚,向他示意,“今天也是一起值日。”
“……”松田阵平无意识挠了下后脑勺,假装没有刚刚的对话一般,若无其事地拿了清扫工具回教室。
之后的值日过程里两个人毫无交流,但又充满了默契地自动避开了对方在负责的工作,在一片难挨的沉默里走到了尾声。
松田阵平余光扫到女孩搬着凳子到讲台上,艰难地擦着黑板。
即使踩在凳子上,也还有点地方够不到,女孩小心地踮起脚,伸出手——
脚下凳子一晃,她差点叫出声,惊魂未定之时,背后传来脚步声,以及男孩子别扭的声音,“我帮你扶着,或者你下来,我去擦吧。”
她回头,看到松田阵平虽然态度别扭,但依然直率和她对视的双眼。
“……那就,麻烦了。”
女孩扶着讲桌跳下来,把地方让给松田阵平。小学时候男女孩一般还分不出身高体型的差别,但个体差距依然存在,松田阵平明显比女孩高一小截,虽然不多,但也让女孩短暂地羡慕了一下。
她注视着松田阵平专心擦黑板的侧脸,对了对手指,还是下定了决心,“中午的事情,对不起。”
“啊?”松田阵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哦了一声,脑袋上挂上一个问号,“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当时一直盯着你看,害你没喝到饮料。”
“……你又不是故意的。”被迫回忆了一番当时尴尬的氛围,松田阵平干巴巴回应。
“那松田同学原谅我了吗?”
最后一块黑板也被擦干净,松田阵平利落地从凳子上跳下,“本来就没怪你,额……”
他飞快地瞄了一眼角落的值日表,“……松谷。”
和他的名字挨在一起的是松谷静,这个松田阵平之前几乎没什么印象,但短暂接触下来,却觉得和主人很搭的名字。
心情莫名好了许多,松田阵平和松谷静一起,把扫尾工作做完,前后脚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路上,他正想着应该挑个什么时机道别,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子突然出声,“决定了!”
松田阵平一愣。
他眼看着之前还被他评价成人如其名,性格很安静的女孩子几步绕到他面前,双手合十,露出元气可爱的笑容,“我想和松田同学成为朋友!”
松田阵平在女孩热切的注视下,唯一的回应是眨了眨眼,“哈?”
“然后呢?”
萩原连便当都顾不上吃了,专心等着朋友嘴里的八卦。
“没有然后,”松田残忍地打破了好友的妄想,专心干饭,“说到底她也太奇怪了吧,哪有突然问别人能不能做朋友的?”
“我觉得小阵平是没资格这么说的……”
萩原摇摇头,边吃饭边开始回忆,“我认识小阵平也有几年了吧,好像从来没有女孩子主动要和你交朋友唉,说到底小阵平真的有女性朋友吗?”
“也没必要吧,我又不是萩你这喜欢和女孩子玩的家伙。”
“我们现在是小学生所以还可以这么说,但等长大了还是这么没女人缘的话,小阵平不就交不到女朋友了吗?”
“不会的。”松田阵平自信道。
萩原看着他自信的样子分外迟疑,“是吗……”
“等我长大了绝对可以和千速姐交往的!”
“……不要随便对别人的姐姐出手啊!!”
两个小男孩一阵打闹后,松田顶着凌乱的小卷毛,看了眼时间后匆忙往嘴里填了几口饭,“糟了,都怪萩,时间快不够了。”
萩原也跟着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嘴上却不忘怼他几句。
等匆忙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往教室赶,路过学校里的小卖部,萩原打算顺路去买点饮料喝,“小阵平要吗?”
“我就不用了,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