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咒术师不会因为一晚上睡眠的缺少就变得精神不振，所以第二天家入硝子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不然起码也要抱怨一句他们三个偷偷摸摸排挤自己了。
夏油杰本来是想跟她说一声之前担心的问题差不多解决掉了的，不过想到五条悟的话也就作罢了——
到底还是要尊重本人意愿不是吗？
在不明显的变化里，时间转瞬就到了年关。
名义上是学校但本质相当于一家黑心企业的咒术高专当然不会有春假、暑假之类的休息日，写作“学生”、读作“社会人”的高专学生们一年到头基本都是泡在任务和训练中的，因此一年级的四人其实对新年假期也没抱有过什么期待。
对于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而言不用回五条家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剩下两个也是一开始就做好了不回家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除了工资之类的物质条件外没有任何地方体现出人性的高专居然准了他们可以回家待上两天——附带本地的几件祓除咒灵的工作。
在夜蛾正道通知他们可以收拾一下准备回家的时候，四个人的脸上都有点惊讶。
但是既然有假期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还是开开心心地准备回家和家人团聚一下了，至于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那边——
“老师你也是一个人过年吧，不如带着我们两个一起怎么样？”
五条悟迅速想出了一个可以不回去的理由。
夜蛾正道当即选择了拒绝：“我是老师，又不是保姆。”
就算他能理解五条悟大概是忍了五条那种大家族繁琐的规矩很多年，所以才想抓住机会解放一下自己的心情——在他心里加贺见清和当然是陪着五条悟一起“做坏事”的无辜小伙伴，然而事实上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要是让五条家那群人知道五条悟不回去过年的理由是为了陪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的老师——就算他是一级术师，那也不是什么好说得过去的事。
“不方便的话我们两个不去老师家也可以啊，挂个名头就行。”
“悟……”
加贺见清和扯了下他的衣角。
她明白他这突兀且强硬的执着多半是为了她，虽然她不想回五条家，但是要扯上一直对他们很好的夜蛾老师就算了吧。
“就当帮帮您可爱的学生嘛？”
五条悟就当没察觉到她的劝阻一样，铁了心继续试图攻破夜蛾正道的防线。
“……我可不记得我有个叫五条悟的‘可爱’的学生，”夜蛾正道嫌弃地扬扬手，示意他不用再摆出这么一副装可怜的样子，“又不是强制你们回家，留在学校继续做苦力也没人拦着你们。”
“而且我不是一个人过年，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去拔后山的草了。”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五条悟立刻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好像刚才低声下气请求夜蛾正道收留的不是他一样，这番标准的用过就丢的行径成功让夜蛾正道的额角崩起一条青筋。
“果然现在就让你去体验一下园丁的生活比较好吧……悟？”
“饶了我吧，老师。”
见势不妙，得到想要的消息的五条悟明智地选择了拉着加贺见清和一起撤退。
“谢谢老师……”
加贺见清和只来得及弥补性地道了句谢，拉门就将夜蛾正道带着怨气的“混蛋小子……”关在了身后。
“悟……”
“老师又不会真的生气。”
五条悟浑不在意地安慰了她一句。
“不是……”加贺见清和其实也知道他的答案会是什么，只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你真的不回去了？”
“他们又不能来把我绑回去……再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学校吧？”
“我能回去的……”
“嘘……”
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要做的话就要做得彻底一点，”苍蓝的眼睛含着笑意、却又分外地认真，“我既然答应你了，你就不需要再忍耐下去了。”
“我们已经长大了不是吗，稍微离家出走一次也很正常吧……更何况我们又不是真的离家出走——”
“只是学校实在太需要我们这种人才了，所以舍不得放手罢了，而我又大人大量地体谅了他们一下而已。”
“什么啊……”加贺见清和有些忍俊不禁，“结果还是要把责任嫁祸给别人吗？”
“拥有天才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我现在倒是觉得你不回去是件好事了。”
“刚刚的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不是哦，”加贺见清和笑着摇摇头：“是在夸你。”
“哼……”
加贺见清和说的是实话。
人总是要随着时间或多或少地发生点改变，接触的人与物、身处的环境越陌生，受到的影响就可能越大。不管五条悟再怎么天才，他也是个人，在失去了掣肘之后他只会变得更多。充满了人情味的改变于个人而言算不上坏事，但对于五条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情况——他们的家主应当是人，更应当是神，若是人性太多那就会厌、会倦，会不解、会逃避，那不是一个堪当五条家当家人的对象该具备的品质。
他应当爱人，却只应当爱五条家的人。
现在的加贺见清和也能想到当初她被安排到五条悟身边的另一重目的是什么了，就是不知道做出决策的人有没有后悔过。
她作为一条引线，起到的作用可远比他们预测得大得多。要是五条悟回去后压抑不住性子的话，难免又要染上点麻烦了，倒不如就这样和她一起留下来。
所以……
“想一想要去哪里玩儿吧？”加贺见清和勾勾他的手，“之前过年的时候也没出去过，还不知道现在哪里最热闹呢。”
“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五条家的除夜规格确实是首屈一指的程度，传统日式贵族的风骨一览无余，五条悟单纯只是讨厌那种场合和无趣的参与者而已。
“……那我就只能一个人做攻略、一个人去看新年烟花了……悟果然还是觉得在宿舍里打游戏最好吧？虽然很遗憾——”
“我又没说不感兴趣……”
面对加贺见清和故作的自怨自艾，五条悟觉得好笑之余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给她继续装模作样揶揄他的机会。
“不用这么说我也会和你一起做的……”他有些无奈地挽起了她的手，“要不然我留下的意义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