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上空破了个大洞，沈玉辞不想看也得看见。
一只火红色的四尾狐狸和一条漆黑霸气的黑龙扭打成一团，双方都挂了彩，看起来是在殊死搏斗，边上有个白衣少年御剑停着，掉金豆的同时一歇不歇的往龙身上撒着毒粉。
一时竟分不出胜负。
察修文看见站在寝殿之中“孤立无援”的师尊，眼前下意识便浮现了黎迟传给他的婢女记忆，眼眶更红了，期期艾艾的张了张嘴，踌躇着要不要下来，手上撒毒的动作倒是没停，反而更快了。
沈玉辞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他不过是离开了短短两个时辰，半个下午没看着这三个闯祸精，他们就把屋顶都掀了，大有个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沈玉辞捏了捏鬓角，厉声道：“住手！”
清冷严厉的声线饱含怒火，空中的两兽一人这才顿住。
但狐狸依旧死死的咬着黑龙受伤的脊背，尖利的牙齿沾了血，毛都被咬掉了两撮都不肯松嘴。
祁宴钦同样用身体缠着他，只是他没有黎迟那般不要命的打法，自我防卫的同时还顾忌着同门之谊，没往黎迟的命脉攻击，更没有释放龙族的威压去碾压对方。
“下去！”
“我不！”
两兽四目相对，继续僵持着。
沈玉辞怒道：“都滚下来！”
“师尊！”
察修文第一个从半空中御剑下来，一个虎扑抱住了沈玉辞的腰，替师尊委屈的眼泪决堤般挡都挡不住，“师尊……你受苦了，都怪徒儿不争气没早点知道师尊……”
沈玉辞嫌弃的捏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扯远了。
唇瓣抿了抿，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尊别怕，有我和这傻，和修文师弟在，我们一定会护您周全。”黎迟从龙缠中脱身，变成一位风流倜傥的纨绔男子，伸手将沈玉辞护在身后。
祁宴钦也变成人形下来了，他半身都是血，从后背才愈合的伤口迸发，染湿了玄色的衣袍，顺着手臂滴答滴答的流血。
可见他们并非是同门之间的切磋较量，而是真想把对方给弄死。
沈玉辞向来冷淡的瞳孔猛然一颤，心跳都慢了半拍，正欲上前，却被黎迟拉住：“师尊别去，他不是好人！”
察修文抽噎的附和道：“师尊别去，我和二师兄会保护好你的！他，他就是一个禽兽！”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沈玉辞拂开两人的手，压低了眉，不悦道，“那是你们的师兄。”
莫不是他没看着的时候，这两人的脑子也被雷劈了不成？
分明上午还好好的，兄友弟恭的模样。
“什么大师兄！我呸！有脸对师尊做出那样的事情，我没有那样的大师兄！”黎迟啐了一口，邪魅的脸上满是嫌恶。
察修文学着他的样子，也啐了一口唾沫，“呸！”
一人一狐分别拉住了沈玉辞的两只胳膊不让他靠近。
本就没有修为，身子还未好全，被三个徒弟娇养出的一身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两个成年男人这样大力的勒拽，很快就红了。
沈玉辞吃痛，眼尾逐渐泛起红色，冷冰冰的脸上宛如结了冰霜，乌云密布。
祁宴钦胸膛起伏，低低的声音如同野兽咆哮，压制着怒气道：“我从未对师尊不敬！”
“你说没有就没有？我都亲眼看见了！你敢说自己对师尊从未有过二心？”黎迟龇牙凶恶道。
“我——”
“你看见了什么？”
祁宴钦被戳中心思噎了噎，还想解释，沈玉辞忽的拧眉打断两人的争吵，回头狐疑冷漠的问黎迟。
察修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大声嚷嚷道：“我们看见大师……祁宴钦折辱师尊！要不是二师兄从那个女仆的脑子里偷看了前几天的记忆，我们都不知道师尊还要再被侮辱多久呢！师尊你别怕，我和二师兄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但是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再让师尊入虎口了！”
沈玉辞耳边嗡嗡，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从小徒弟的第二句话开始就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大脑轰然炸开，身影摇摇欲坠。
被发现了……
他一直藏着掖着除却大徒弟谁都还不知道的事情，就这样被公之于众了，还是被他平素最亲近的徒弟们“亲眼”看见了。
沈玉辞咬紧了下唇，平坦的胸膛极为剧烈的起伏着，气的直打哆嗦。
平时倒是没见这两个孽徒这样察言观色过，如今来瞎凑什么热闹！非要看他这个长辈丢脸丢到天外去，才开心么！
这叫他日后如何……再在这两个人面前同阿钦走在一块！
祁宴钦见师尊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也跟着心里一沉。
师尊面子薄，先前还旁敲侧击叫他守口如瓶，如今还是被两外两位师弟知道了那件事情，只怕是……
会更加避嫌……
“师尊……”祁宴钦沙哑的张了张嘴。
察修文愤然打断：“不许你叫师尊！”
沈玉辞恨不得能将这两个人的嘴缝上，偷偷四下打量，瞧见不少躲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下人，更羞恼了。
他压低了声，咬牙切齿道：“闭嘴！”
察修文却像找到了靠山，对着祁宴钦更加大声道：“师尊都叫你闭嘴了！”
“你给本座闭嘴！”
沈玉辞黑着脸，恼羞成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带着怒火和寒意的几个字。
“……师尊？！”察修文不可置信的喃喃，被沈玉辞那仿佛看死人的目光看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大师兄……啊不是，是姓祁的小贱人，都对师尊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师尊怎么还能护着他呢！
察修文委屈极了，泪花涌上眼眶，憋着没掉下来，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和鼻音：“哦……”
沈玉辞冷哼了一声。
趁着两个徒弟不防备，一把甩开了两人拉着他的手，顶着一张黑如锅底冷若浸在寒冰腊月的脸，胸口不断起伏。
薄唇动了动，还是没脸说出事情的经过。
他要如何说？
说他脑子出了问题，无缘无故怀疑一向孝顺本分的大徒弟，还恬不知耻的在地牢脱光了要用身子勾引他去换并没有变成炼狱的修真界？！
沈玉辞闭了闭眼，这他绝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