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瓦剌内乱不休，鞑靼元气也已大伤，此乃天赐良机，我大明何不再率军北上，一举打下鞑靼。”英国公热切的说道。
如果当初不是得到瓦剌骑兵入侵陕西，宁王叛乱等不利消息，英国公所率领的东北军，不会这么快返回大明的。
朱祁镇看着英国公张辅那张热切又苍老的脸，摇了摇头。
鞑靼被大军精锐骑兵打散是不假，但如果说一举灭掉鞑靼，占领北方草原，靠大明骑兵几万的兵力，不可行。
打垮他们容易，占领鞑靼部分草原之地也不难，难的是如何统治他们，把鞑靼的牧民真正变成大明的子民。
北方鞑靼地域何其辽阔，游牧民族的风格又是来去如风，大明就算占领这些地方，也无法长期统治他们，反而成了军力、财政的拖累。
文皇帝时期，不是没打下草原大片领地，然而，占领之后，反而成了大明的负担。
这不是朱祁镇想要的，他要用更深厚的国力，把北方草原永远划入大明的版图中。
朱祁镇有时间可以等条件更成熟。
而英国公之所以表现的这么迫切，是因为他没有时间可以等。
此次草原大战，没日没夜的奔袭，英国公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快速衰老了。
他的身躯，原本还算挺拔的身躯，变的有些佝偻，一直陪伴着他征战沙场的暗金盔甲，穿的松松垮垮，精神气也没以前旺盛。
要不是这股凯旋归来的胜者之气撑着他，朱祁镇感觉他脱下盔甲后，随时可能就会卧床不起。
但是，如果顺着英国公之意，再出兵鞑靼，将士们的战功或许能挣上不少，但与国无益，有穷兵黩武之嫌。
打仗，打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大把大把的银子。
打下又守不住，耗时耗力却无甚益处，这又是何必呢。
见陛下摇头，英国公心中叹气。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没劲了。
英国公没强求，残年的他已经很满足。
如今在他们手上丢失的土地，已经悉数收获，大明的军队，更是在鞑靼境内狠狠的撒了一把气，陛下亲率孤军，横穿大漠，不负大明先祖之武风。
而他自己，有生之年被陛下亲封为大明太师。
一品的太师啊，三公之首啊，自己死后去地下见被追封为河间王的先父，脸上也有十足的光彩。
席间，英国公听着年轻的陛下讲着如何改革五军都督府，感触最深的不是那天马行空的思维，而是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年轻真好啊。
听陛下的意思是，把练兵统兵的实权，重新交回到五军都督府手上，兵部的职责为统筹调度。
而且这话陛下是当着新任兵部尚书于谦的面说的。
五军中都督坐镇京师，节制三大营。
左右前后四位都督，镇守大明四个方位，节制地方军，还让他们在地方上开府。
陛下胸中有宏图壮志，所谋甚大啊。
自己仿佛能看到未来五军都督府比太祖设立初期，更加的辉煌。
年轻人有能力有志向，老人心中欣慰。
大明的年轻皇帝有开疆拓土之心，老臣怎么能不鼎力支持。
朱祁镇一番想法说出后，英国公无不支持。
于谦是文官出身，英国公老将军坐镇中枢，大力支持，他自不方便多言。
再说这并非误国之事，于谦没理由反对。
闻平与樊忠，只是静静的听着，陛下怎么说，怎么交代，他们照办就是。
夜幕降临，朱祁镇本欲留四人晚膳，但考虑英国公刚归来，还是让他回府与家人团聚。
英国公出了乾清门后，登上坐轿，靠在了轿边。
体力愈发枯竭了，一整天下来，分外的累人。
坐轿出了紫禁城，英国公的随行侍卫例行问了一句，“将军，可要骑马。”
按以前的习惯，英国公会骑上大马，策马回府。
坐轿他闲太慢，墨迹。
这次，轿中传来疲倦的声音，“不骑了，就坐轿回去吧。”
声音充满了暮气与苍老。
自战场回到京城之后，英国公这口气就松了下来，剩下的满是疲累。
回到英国公府大门外，府中家眷早已在门口等候。
英国公子嗣并不昌盛，年轻时留有一嫡长子，可惜先天残疾。
暮年得了个幼子，今年才九岁。
孙子辈，英国公老来得的小幼子自然不可能给他生孙子，他的嫡长子给他生了三个有名有份的孙子。
只可惜，这三个孙子没有一个有出息的，还不如那个贱婢所生的孩子呢。
这孩子在陛下的特战队里，还算混的风生水起。
“父亲”一个束发之年的小少年跑了出来，先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扑到了英国公的怀里。
这是英国公的幼子，单名一个懋字。
这孩子虽是小妾所生，却是聪明伶俐的紧，加上是老来得的子，英国公对他极为的宠爱。
而这少年，却没有因受宠而骄纵妄为，平日勤奋好学，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礼，就连他的亲大哥，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对他也是很亲近。
英国公拉着小儿子的手，脸上挂满宠溺的笑容，“最近功课做的怎么样了？”
小张懋抬着脑袋回道，“先生所教，儿子都能倒背如流了。”
英国公笑道，“你就吹牛吧，臭小子。”
“没有没有”，张懋立马就给英国公背了一段武侯所书的出师表。
“臣本布衣，耕躬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与诸侯……”
“嗯，不错。”英国公夸赞道。
“父亲，儿子骑马射箭也有长进哦，等您有空，儿子要跟你比比。”
“臭小子，跟你老子比，再等十年吧。”
谁知，小张懋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变的有些黯然。
父亲能等到自己长大吗？
他很快的就转移话题，“父亲，府里备了好多好吃的，就等您回来呢，咱们快进去吧。”
英国公牵着张懋走进，嫡子张兴带着三个孙子，拜礼。
“父亲”
“祖父”
张兴年纪已五十好几，长子也已有三十多。
“嗯”英国公淡淡的回来一句。
“老爷，您可回来了……”
相比于人丁稀少的子嗣，英国公的家眷可谓一点都不单薄。
大门外，大门内，站着一排排，各个年龄段的妻妾，用成群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英国公原配夫人早已逝去，这群的中
最年长的是英国公续娶的平妻，六十多岁，最年少的是七月出征前新纳的小妾，十八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