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方瘫坐在沙发上，他面色极为苍白，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失神般喃喃道：“怎么可能……”
李追向来不擅长安慰人，看着失了魂一样的苏振方，他只能递过一把瓜子，说道：“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我既然进来了，就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出去？”苏振方惨笑一声，“出不去的，我从来没见过有人离开银公馆，而且按你刚才的说法，外界一直不知道银公馆存在的消息，不就证明没有人出去过吗？”
“那也未必。”
“你有办法？”苏振方瞬间坐了起来,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李智指了指外面篮球场上投篮的男人，问道：“他叫什么？”
苏振方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好像是黄炜，怎么了？”
“苏先生，你在银公馆待的时间比较久，你记忆中，大概有多少住客进入过银公馆？”
“不下千人。”
“那进入这里的住客，都是在曙光大厦中失踪的吗？”
正在投篮的男人，是李智昨天进入银公馆时，进行饭后运动的几人之一，也正是他抱怨能不能进来前先敲门。
在那时他就注意到了黄炜，因为他恰好知道黄炜的底细。
钢之岛论坛上第一个关于灵鸦路的贴子里，死于坠楼身亡的那名帮派成员，名字便是黄炜，样貌和投篮的男人一模一样！
为了验证灵鸦路的真实性，当时的发贴者和黄炜的尸体，他都亲自去验过，这证明黄炜是先死于灵鸦路，之后才因为不明原因进入了银公馆。
苏振方回忆着之前的住客，说道：“并不是所有住客都由曙光大厦进入的银公馆,也有些人莫名其妙就进来了，比如黄炜，他说自己前一秒刚在阳台点了根烟，下一秒就叼着烟进入了银公馆。当时他穿着睡衣，上半身赤裸，应该不假。”
“苏先生，如果银公馆发生的事是一场献祭，那会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主持着仪式进行，并不断往内填补着祭品？既然可以控制进来的方法，那也应该存在出去的方法才对。”
李智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黄炜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这种刻意的抹除记忆，很难不让人想到他的好二哥，灵鸦。
水月一直说灵鸦在筹备一个大动作，如果黄炜真是被灵鸦扔进的银公馆，那灵鸦所谓的大动作，会不会就是这里的献祭。
祭品数量超过千人，前后持续20年的大型献祭,这动作也未免太大了。
就在李智和苏振方谈话的时候,黄炜接过别人的传球，高高跃起投篮，快要落地时突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着粗气，推开了队友伸来的手，一个人坐到了场边。
昨天晚上，他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在家抽烟，靠着的窗户突然掉落，连带着自己一同坠到楼下。
梦中坠落的过程很快，却也很漫长，坠楼过程中的失重感，面对死亡的恐惧和无助，简直像是真的一样。
哪怕梦醒之后，那股感觉依然在他脑海回荡，每次跳跃而起，下落时都会不自觉想起那段坠楼的经历。
他已经经历过四次恶魔侵入，之前受到恶魔袭击时，也在夜晚做到过噩梦，但那只是普通的噩梦，白天完全清醒以后，就能摆脱噩梦地影响，不会像这次一样，哪怕白天也纠缠不休。
就像……
就像坠楼的噩梦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说起来，进入银公馆后他就很怕高，甚至在二楼往下看，心里都会莫名心虚。
黄炜越想心中越不安，走进室内，苏振方看的文艺片中，正好有一群乌鸦飞过。
他眼前一花，看到其中一只乌鸦飞出了屏幕，站在了自己头上，用沙哑尖锐的声音喊着：“请勿站于高处。”
砰！
为了摆脱乌鸦，黄炜狠狠一头撞在玻璃门上，钢化玻璃极为结实，只是裂出蛛网般的纹路，并没有碎开。
在黄炜眼中，玻璃门上细密的裂纹，每一小块碎片都变成了一面镜子，他头顶的乌鸦投射到无数碎片中，无数只乌鸦同时开口叫喊起来。
“请勿站于高处。”
砰！
他向着裂纹处再次撞去，这次的力道更大，伴随着一次重过一次的撞击，他大喊着：“闭嘴！闭嘴！该死的恶魔，休想蛊惑我，现在是白天，我不怕你！”
李智和苏振方最先发现了黄炜的异常，发现他像是被人控制，莫名其妙地用头撞着玻璃门。
李智想要上前制止，却被苏振方拉住，“不要过去。”
苏振方满脸凝重，黄炜的表现，让他想起上次国王牌出现时的景象，当时也是有人发疯一样自残，一名适应者想上前阻拦，却莫名其妙死于了发疯者之手。
他这边拉住李智，回过头向其他人大喊道：“都不要过去，和黄炜拉开距离！”
然而他还是晚了，方才和黄炜组队的队员，见他状态不对，担心他有什么问题，已经来到了黄炜身边，试图制止他的自残。
被队友一拽，黄炜果然停了下来，但紧接着在那名队员惊恐的表情中，黄炜一把抓起他的头，狠狠压在严重变形的玻璃门上。
“我，不，怕，你！”黄炜一字一顿地喊了出来，随后用尽全身之力，狠狠砸下头锤，两颗脑袋以及那扇玻璃门同时破碎。
活动室中的住户们都被吓傻了，黄炜的模样，分明是受到了恶魔的影响，可是一个难度为七的恶魔，怎么可能在白天还有这么强的能力？
苏振方率先回过神来，大声指挥着：“通知所有人到大厅集合！”
很快所有住户来到客厅，先后有四人死亡，此时客厅内包括李智在内还剩25人。
苏振方对他们进行了逐一检查，询问昨晚是否受到过恶魔的攻击，以及白天是否依然感觉到不适。
按照这个标准，从住客中筛选出了十人，之后便轮到了住客中另外一名适应者。
曾荣，六级适应者，原曙光报社第三探索队分队长，探索一座城市废墟的时候，机缘巧合完成了异化，并且获得了一项极为实用的辅助能力——检测他人的精神状态。
经过曾荣的二次筛选，有四名住客被选了出来，他们不仅在第一晚被恶魔翻了牌子，精神状态还十分糟糕，极易陷入幻觉或恐慌。
也可以说，他们已经成了恶魔第一批选中的猎物，需要额外注意。
经过一番商量之后，由周义清带人对他们进行严密监控，稍有异状便将他们控制起来。
银公馆的绝大多数住客，都未见过恶魔在白天杀人，安全规则的破坏，让他们都提心吊胆起来。
早晨还有十四五个住客有心情去活动室，到了下午，活动室内就只剩下了五个，还都围坐在吧台区喝着酒。
吃过晚饭，虽然离午夜钟声还早，但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苏振方还是让其他人都提前回了屋。
银公馆的客厅中，只剩下李智、苏振方和曾荣三名适应者，三人之间有种默契，彼此没有打招呼，但都留了下来。
李智见时机已到，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苏先生，眼下在银公馆作祟的恶魔，不是方片七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