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要去拉萨度蜜月。去拉萨是她这几年的梦想，也是赵婴齐的梦想，两人一起计划了多年，一直没有成行，如今小艾终于得偿所愿。自然忘不了好朋友。她打电话约赵婴齐一块。赵婴齐他们一家正在吃饭，周达则也在。赵伯安先问周达则身体好没有，又问起了楚楚，最后说他们结婚后再要个女儿。赵婴齐抢答道，现在都忙，以后再说吧，周达则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过一段吧。赵伯安待要说什么，小艾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来了。
赵婴齐去一边接电话。周达则说，现在办的这个案子重大，一点马虎不得，这一段时间就今天没有加班，我想来给你们说一说。不过，也要不了几天了，再过个两三天也就结束。等那时咱们再好好谈婚礼的事情，你们二老放心吧，我不会委屈了婴齐。
阳阳说：“叔叔，你要娶我妈妈吗？”
“是呀。”
“别人都是爸爸娶妈妈呀？”
“我娶了你妈妈，你就可以喊我爸爸了。”
阳阳眨巴着眼睛迷惑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周达则心被猛然一击，所有的算计最终承担的人是最无辜的阳阳。他摸着他的头在心里说：“我比所有人更爱你。”
那边传来赵婴齐的声音：“我也想去，可时机不合适吧，就不当电灯泡了。”
小艾拉着李悦去拉萨度蜜月，李悦为取悦小艾当然答应。但真跟去了有什么意思。小艾知道赵婴齐有这个顾虑，劝说道：“我弟也去，一块吧。一起有个照应。”
“不去了，你有婚假，我可是没有，请一天假第二天就得把课补回来。要去最少也得一星期，你们去吧，我没办法去。”赵婴齐趴床上手指划着床单说，“以后有空了我自己去。”
赵婴齐挂了电话，手机扔一边，头埋进了被子里。周达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没有发现。周达则清咳一声。赵婴齐回头看到他，坐了起来。
“他们两个去哪？”
“他们三个，还有艾青，拉萨。”
周达则笑了，嘲笑，但说：“嗯，不错。你想去净化什么？”
这嘲笑原来只针对她一个人。赵婴齐站起来丢下他去吃饭。周达则心里也不高兴，刚才她对她父母那一番话明摆着她不想和他结婚。
她不结婚如着她的意呢，她现在又不高兴什么？周达则恍然大悟道：“艾青去了，你没有去，所以不高兴了？”
赵婴齐对艾青没有想法，自然不懂周达则为什么特意说艾青的名字，她按字面意思理解后答道：“不是，无论是哪，我想出去散散心。”
周达则拉她在床边坐下来：“出去旅游不是好滋味，我经常出差我知道。你从自己活腻的地方到别人活腻的地方看看，心情就好了？关键在你的心态嘛，你想开了，哪里都是布达拉。”
直到小艾给她发来拉萨的照片，她如开悟一般，明白了周达则的恶意揣测。她浑身哆嗦着，拨通周达则的号码，她只是气愤自己被羞辱被怀疑，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她叫一声周达则的名字，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周达则带着调侃的语气问她：“你不会是因为想我才给我打的电话吧？”
那边啪一声挂了电话。周达则觉得莫名其妙，回忆她喊他名字的腔调委屈又愤怒，他回拨过去，没人接。他发信息：怎么了？想再说点什么，蒋领君过来了：“头儿喊你去他办公室。”
他自觉没做错什么，还在这起案件中立了不少功劳。见赵仲年办公室不免理直气壮，有点我等你夸我，尽情夸我，但我很谦逊的踌躇满志样儿。
谁知赵仲年压根就不提案件的事。
“身体恢复得怎样啊？”
周达则伸展手臂：“早好了，和以前一样。谢头儿关心。”
“可别不在意，照顾不好了这些伤口上了年纪，天气不好了会痛会痒。”赵仲年后依着靠背谆谆叮嘱。
“锻炼着呢，食补着呢。”周达则见只是闲聊，在沙发上躺下来，枕着手看着顶灯。
“哦，那就好。那天见你爸了，又怪我拿你不当亲生儿子毁。现在春光正好，过几天给你们放假，好好放松放松。”
周达则笑笑，心里忧愁起来，他得想想办法和赵婴齐好好沟通沟通，她心里想什么，他现在看不透也猜不到了。他叹口气说：“我就在家躺几天，歇歇。”
“嗯嗯。李芷依怎样？在里面还习惯吧？”
“我去过看过几次，魏指说，刚开始不适应，现在好多了，吸毒时间短，戒是好戒，但悲观厌世，没有寄托，复吸的可能较大。”
“你准备怎么办呢？”
“请心理咨询师再给她沟通沟通，慢慢来吧。”
赵仲年看着周达则意气风发的吊儿郎当，心里暗暗叫苦，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全程没有提一句赵婴齐，也没有说婚礼的事，李芷依的事倒明明白白的。他心烦意乱，仍旧笑着跟他扯东扯西。打发他走后，赵仲年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江山好改秉性难移，他周达则这么多年对谁一心一意长久了？就不是稳稳当当过日子的人。可，他赵家又不能追着人家问婚礼什么时候办？这叫什么事呀？当初真不应该一大意就同意了，这不把婴齐害苦了吗？还是打电话问问赵婴齐的意见，再做打算吧。
他们叔侄俩这多年了，出来单独吃饭还是第一次。他爱怜地看着赵婴齐：“是不是瘦了？别学人家减肥，想吃什么就吃。”菜单被推到她面前，赵婴齐笑了。这叨叨的那么耳熟，和她爸妈一样。
她看着菜单，点了几样两人都爱吃的。赵仲年含笑赞许又难过，她就是这么贴心，替人着想。可，谁又能替她想一想，照顾这么好的孩子一辈子呢？赵婴齐托着下巴问：“二叔，什么事说吧。”看，又多通透。
“你和周达则的事，怎么个说法？”赵仲年开门见山问道。
赵婴齐想到了会问这，但没想到这么直接。也好，她想了一会儿，坦白道：“我和他接触的时间没有你和他的时间长，也没有你了解的那么深。当初订婚的时候有些冲动，现在婚期不定，也正好给我一个冷静的，审视的机会。等我再了解了解，他是不是我理想中的那个人，再做决定吧。”
赵仲年不停点头：“真不愧是我赵家的女儿，有主见，有头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我。”
赵婴齐羞惭不已，她也是刚幡然醒悟的。有了这种心态，和周达则相处起来，坦然多了。他带着她和阳阳去郊外看桃花，赵婴齐说，去年看桃花回来，看到你抓人，训人，想想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周达则噙着笑问：“你多大？”
“而立了。”
“也不大呀，中年人才回忆过去呢？我现在不是在你眼前吗？想看看，想摸摸，随你便。”赵婴齐一边担心着阳阳听到一边羞愤地扯过一杆花枝弹射他。周达则躲开后向赵婴齐追来：“现在学会借力打力了？你还跑？看我抓住你怎么收拾你。”周达则故意放水逗着她，看她一直笑着跑着，怕她摔倒了，周达则五步之内捉住了她，她笑着躲着，眼睛晶晶亮，面颊红扑扑，笑声悦耳，气息芬芳，娇娇弱弱地哀求着：“周达则，你松手，周达则，你才是中年人，我年轻着呢，我永远十八岁。”周达则的心柔柔的，软软的，又猛然跳动起来，脑门旁的血管汩汩有声，他缓了一会儿，自我安慰道：这是很久没见她笑了而已，自己才不会像年轻人那样心动么。
“赵婴齐，你这样笑，我想天天看你这样笑。”周达则扳着她凑上去，赵婴齐被他眼里的温柔迷住了，呆呆地不动，周达则嘴唇贴住的前一秒，阳阳在那边喊妈妈惊醒了赵婴齐。她手足无措地挣脱出来跑掉了。
回程路上，周达则一直引逗着阳阳去他父母家，明天上武术课就不用再送了。赵婴齐说，他认床。
周达则不再强求，以前都住过他那里一段时间，怎么今天就认床了？理由太拙劣了。被她这么一敷衍，两人刚有的心照不宣的默契也烟消云散了。
“饿了吧？想吃什么？”
阳阳自从知道周达则要娶赵婴齐，对他有些戒备。看看赵婴齐，没有说话。要在以前，肯定会不停说这说那的。现在坐在后座的两个人都像闷嘴葫芦似的。
“我们回去吃。”
周达则暗自叹口气，强扭的瓜真不甜。
一路再也无话，到赵婴齐家楼下，她犹犹豫豫地问：“你上去吃饭吗？”
周达则皱皱眉笑了，这么客气，这么害怕他去，那他就不让人为难了。“不去了。”
赵婴齐淡淡嗯一声，没再说什么，拉着阳阳了车。
到家后，她母亲欢天喜地开了门，看了看他们身后：“达则怎么不上来？”
“他有事。”
“他有什么事？我给他打电话，饭总得吃吧。”赵伯安不解，生气了。
“爸，别打。”
赵伯安已经拨通了号码。周达则在楼下没走，坐车里点根烟，吸一口，夹住，手搭外面看它燃着。烟气忽东忽西，像赵婴齐一样捉摸不定。周达则苦笑了，叹口气，发动车要走，手机响了。岳丈大人来电，周达则看到那几个字又笑了。